红,不敢当场翻看,悄然将书册拢进衣袖里,又起身与李惟俭一道儿将落花扫了,过得凹晶溪馆,将花囊葬在山坡之后。
香菱嘻嘻的笑道“我来寻四爷的,方才还瞧见紫鹃在园子里寻你呢。”
眼见黛玉纳罕看将过来,李惟俭道“侯方域此人号称明末四公子之一,为人嘛……其父遭难,此人寄情青楼,如此方才结识李香君;伪清开科举,其人高中副榜不说,还献计献策。心性凉薄,骨头又软,待本朝眼见不得太宗所喜,干脆著书立说,嗯……说白了就是为自己洗白。”
“原来奼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正要回返,便见贾母身边儿的丫鬟琥珀快步寻了过来。两女上前见过礼,琥珀便急切道“俭四爷,那边大老爷身上不好了!方才二奶奶打发平儿去东面儿请四爷,又听闻四爷来了园子……这会子上下都慌了,俭四爷快去瞧瞧吧!”
邻立岸边柳,琥珀湖中卧。
黛玉正自情思萦逗、缠绵固结之时,忽而有人轻拍起肩头。黛玉回身,便见来的是香菱。
黛玉犹疑道“这般才子佳人,外祖母素日里最是厌嫌,说读了会移性情。”
黛玉倒唬了一跳,道“你这傻丫头,唬了我这么一跳。你这会子打哪里来?”
黛玉顿时羞恼,起身便来抓香菱“你这小蹄子,今儿定要给你个好儿!”
香菱咯咯笑着绕桌而走“好师父,快饶过我这一遭吧。”
黛玉哪里肯依?只道“今儿说什么也不能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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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宝玉自打去了金台书院,头一旬尚且勤勉,又得王孙公子卫若兰为友,日子也算惬意。
老爷贾政不过敦促几日,便转而忙碌其他。宝玉眼见着疏于管教,于是乎今儿头疼,明儿肚疼的,如今三日里倒有两日盘桓在家中。
他虽不曾住进大观园,白日里却也能游逛,于是与姊妹们弹琴下棋,作画吟诗的,倒也惬意。
宝玉又作几首即事诗,虽算不得好,却也真情真景,当时有一等势利人,见是荣国府十二三岁的公子作的,抄录出来,各处称颂;再有一等轻浮子弟,爱上那风骚妖艳之句,也写在扇头壁上,不时吟哦赏赞。因此竟有人来寻诗觅字,倩画求题的。宝玉越发得了意,整日家作这些外务。
这日宝玉回到绮霰斋,进门儿便瞧见鸳鸯歪在床上看袭人的针线呢,见宝玉来了,便说道“你往哪里去了?老太太等着你呢,叫你过那边请大老爷的安去。还不快换了衣服走呢。”
袭人便进房去取衣服。宝玉坐在床沿上,褪了鞋等靴子穿的工夫,回头见鸳鸯穿著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脸向内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戴着花领子。
宝玉便把脸凑在她脖项上,闻那粉香油气,禁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腻不在袭人之下。宝玉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伱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
一面说着,一面扭股糖似的黏在身上。
鸳鸯便叫道“袭人,你出来瞧瞧。你跟他一辈子,也不劝劝,还是这么着。”
袭人抱了衣服出来,向宝玉道“左劝也不改,右劝也不改,你到底是怎么样?你再这么着,这個地方可就难住了。”一边说,一边催他穿了衣服,同了鸳鸯往前面来见贾母。
见过了贾母,又往东院儿而去,方才行到仪门左近,便与李惟俭、琥珀撞在了一处。
宝玉心下纳罕,脱口便道“俭四哥这是打哪儿来?”
却见李惟俭只是肃容大步流星一晃而过,朝着宝玉摆了摆手“回头儿再说!”
刚见过黛玉,这会子心绪正好,且大老爷又犯了病,李惟俭哪儿有功夫搭理宝玉?
李惟俭快步自西角门出来,转进黑油大门。过得三重仪门,遥遥便听得内中啜泣声此起彼伏。
自有婆子入内禀报,贾琏便迎了出来。
“俭兄弟。”
“如何了?”李惟俭问。
“这——”贾琏沉着脸儿摇了摇头。
当下再无赘言,李惟俭与贾琏一道儿入得内中,便见几房姬妾围拢了,床榻上邢夫人正俯身探视,凤姐一旁束手而立,又有一太医端坐诊脉。
王熙凤眼见李惟俭到来,又见一众姬妾实在不像样子,禁不住出言道“乱哄哄的实在不成样子,大太太,我看不妨先将人散了。”
邢夫人这才醒过神来,冲着一众姬妾骂道“错非你们这些骚蹄子勾搭着,老爷哪里会坏了身子骨?你们也别辩解,黑母鸡一窝儿谁比谁干净!赶快散了,莫在这里哭丧添堵!”
十来个姬妾哭哭啼啼散去,李惟俭这才得空上前。
邢夫人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哭丧着脸儿道“俭哥儿!”
李惟俭瞥得大老爷贾赦这会子口眼歪斜,口涎流淌,禁不住纳罕道“大太太,这是何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