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云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很显然，充星这些话不是说给她的，而是说给谢维岳听的。她转头看去，谢维岳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情绪晦涩不明。可云沛站在他的身旁，感受得到他紧绷的身体。他就像一只随时准备破笼而出的猛兽。
云沛向前走了一步，强行将充星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继续问道：“这些事，跟李安瑶有什么关系？”
“别急嘛！总得让我慢慢讲。”充星一派轻松的模样，甚至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嘴里还说道：“我这没有茶，只有白水，就不招待你们了。”
“你们都问我谢维晟的尸体，我连战场都没上，我怎么知道？我早就被他们丢到大幽来了。”
充星嗤笑一声：“六年前，我被他们带到大幽来，叫我不解决谢家就不许回去。后来谢维晟战死沙场，老国公也没活下来，可这位新谢国公，”他伸手一指谢维岳，“又是个太中用的。”
紧接着指尖一转，指向云沛，继续道：“你问这些事与安瑶有什么关系。传闻我说我体弱不擅武，不擅武是假，体弱是真。我当时身无分文，晕倒在路边，被安瑶碰到，带回家中照顾。”
充星的眼神中浮现出浓浓的怀恋，语气也变得轻缓：“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你们一定不懂，身为秀作王十一子的日子，远没有作为弘生，跟安瑶在一起的时光快活。”
“我小时候，意外服下了一种奇毒。后来，为了解毒，我服用了很多药和毒。原先的毒是压制住了，我的身体也彻底坏了。从那以后，我就总要服用各种药来压制自己的病。那时候，我身上没有钱，也没有药，只能拜托安瑶帮我寻来。”
“可安瑶手里也没有多少银钱，买不起的，她只能到山上去采。她跟我说，山上有许多我说的药材，足够我用的。还有许多从前没发现的野菜野果。她说这些的时候，样子可开心了。可我都看到了，她衣服上的破洞，手心的剐蹭伤，我都看到了”
“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待我，从来没有。”
“后来我听说，她们家要给她结亲事。我知道她不想嫁，但是我没有办法。那是安瑶的父母兄长，我不能伤害他们。所以我只好寻求县令的帮助。”
“还好县令帮我把安瑶救了出来。可是，可是……”他的语气变得艰涩：“谁知道那个县令也是个恶人，他不仅图谋安瑶，还想害我的性命。安瑶为了我，才委曲求全，委身于他……”
听到这里，云沛的眉毛深深地皱起。她仔细地观察充星的神情，只见他虽有沉溺于回忆的模样，但眼底一片清明。那边，他还在继续诉说着。
“可能我们两个，天生就是苦命人，这才总是遇人不淑。每当我们遇到新的人， 以为一切都会变好时，却发现那依然是个人渣……”他的声音越来越悲戚，眼底迅速泛起一片猩红，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想伤害我？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安瑶？”
“安瑶为了保护我，一次次地牺牲自己，却总在我面前用笑容伪装。我很珍惜她的心意，所以我没有揭穿她。我想，等有一天，我足够强大，那时我就可以保护她了……”尾音拖得长长的，不知什么时候彻底断在了空气中。
充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浅浅地啜了一口，继续道：“可还没等到我变得足够强大，意外却先来了。有一次，安瑶伤得特别重，可施珏不肯告诉我到底是谁伤得她！”他一只手握拳，重重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盛了水的杯子被震得滚到了地上，飞溅的水滴打湿了他的鞋袜，他却似乎毫无知觉。
“后来，安瑶为了保护我，在那人的逼迫下，自尽了。”
“总有一天，我要找到罪魁祸首，给安瑶报仇！”
不仅是云沛，充星的话听得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在他的描述中，李安瑶与他两情相悦。为了保护他，李安瑶屡次牺牲自己，这才酿成最后的惨事。
可施珏和佟德水的证词许多都可以连上，显然更合理，也更可信。云沛看着眼前充星这副沉迷怀恋的模样，察觉到一丝异样。
“你是说，李安瑶是自愿牺牲自己，助你勾结更多官员势力的？”
充星一听，当即变了脸色，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和安瑶一起经历过什么，竟然污蔑我们。是你们大幽朝的好官们，他们对安瑶不轨，又想杀了我立功。安瑶都是为了保护我！”
“可你明明会武功，又会用药，为什么不是你保护他反而让他来保护你？”
充星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摇头喃喃道：“我做不到……你不会懂的，我做不到！”
“施珏他爹，施丞相，他算是个好的。虽然有所图，但到底不是图我性命。安瑶最喜欢莲花了，施尚帮我以满池的莲花安葬了安瑶。我心里是感激他的。而且他的身份，又能帮我达成目的。”
谢维岳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充星低着头静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