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琴师退下,略等片刻,又喝盏茶。起身冲鲛珠招手示意:“咱们出去看看?”
鲛珠应声起身,随她一同开了阁门出去。
门外有侍从垂手而候,见她二人出来,上前招呼道:“小姐有何吩咐?”
青萱摆手:“没什么,出来看看,里头待久有些闷,可有净室可供理妆更衣?”
“自然是有,小姐随我这边走。”,侍从应道。
青萱并非真要更衣,不过借这个由头看看游廊风景。
楼下乐声更换,抚筝男子下去。两名武将打扮儿郎上台舞剑,金盔金甲,倒也扮得十分英武。
青萱倚在栏上看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新奇有趣儿,不觉沉浸在那乐舞里。有侍从递过幕篱,叫她随手推了:“我就看一会儿,大约不妨。”
侍从见她不接,亦不硬催。鲛珠看得着急,却不好强替她做主,只得暗盼那乐舞早些结束。
剑影闪烁,如行云,如流水,这般乐舞,取剑意轻盈灵动之形,而无杀戮之气。流风回雪似的,极是好看。
舞曲不长,一会儿便止了。两名舞者持剑向四方见礼,各包厢陆续有侍者出来,送出赏赐。
青萱摸了摸荷包,暗叹口气,转身向侍从道:“咱们走吧。”
鲛珠同随从俱松口气,几人移步转入廊角净房。
此处净房与万花楼不同,因专为贵胄女眷所用,精雕细镂不算。一桌一椅,一粉一香,无不尽美。好些东西,青萱便在伯府也没见过,不由暗叹此处奢华。
侍者原送她进门便在屋外侯着,青萱四处打量一番,忽生个主意,叫鲛珠拿锭银子出去:“叫他们别等了,咱们一会儿自己回去。”
鲛珠应声出去,拿银子打发了侍从。侍从原有些犹豫,忖度一会儿,还是接了银子退下。
此处客人非富即贵,连廊内又有值守侍从,看那小姐穿戴,大约也生不出什么事来。
青萱四处逛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同鲛珠感叹几句:“大约王妃、公主也来得。”
鲛珠一惊:“小姐。”
青萱这才想起有些失言,轻拍了拍额头,又掩了嘴道:“是我忘形了,没喝酒,倒像醉了。这般风月场,常人真受不住。”
既生此念,便不在屋里四处看了,引鲛珠出门:“咱们喝完剩的半壶茶便回去,别糟蹋了好茶。”
鲛珠应声跟着。
二人开了屋门,自穿连廊回去。连廊隔几十步便有侍从垂手而立,并不抬头乱看,只如木雕泥塑似的,候人吩咐。
路过一处包厢,轩窗大开,青萱不禁往里多看几眼。
屋内有人,白衣银簪,坐在侧席桐木琴桌旁,以手抚弦,却不弹动,像在思索什么。
细看那人形容,似曾相识。换了衣冠装束,气场不同,眉眼却没变,正是万花楼那日所遇黑衣男子。
青萱遭他相戏一场,甚为恼怒,想起仍生怨怼。正巧,那人朝窗外瞟来。
二人目光相触,青萱怒意上头。见那人神色复杂,似有揶揄之意。更气上几分,盛怒之下,失了往日理智小心,轻嗤一声:“原来,是个小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