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白光闪过,黎知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悬浮在云上,摇摇晃晃着离开了那座巨大的玫瑰古堡。
她看着满是鲜血和冤魂的玫瑰古堡,以及相处了两天的队友们,全都渐渐化为虚无,离她而去。
黎知下意识闭上眼。
她以为等待她的还会是那片空洞的黑暗。
可当一阵带着雨后草香的微风刮过脸庞后,黎知才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可是眼前正常到诡异的画面,却让她当场愣在原地。
被雨洗过的天空拥有着最纯净的蓝,几朵闲适的云彩挂在半空中,优哉游哉地缓缓飘荡着。
微风吹起几朵粉色的花,让它如同拥有着最旺盛生命力的蝴蝶一样,飘飘摇摇地飞上天空,去拥抱那一份独一无二的纯粹。
而黎知正坐在一棵巨大的海棠树下,面前一望无际的,是一朵朵微不足道的小雏菊组成的花田。
白色的,纯洁的,随风舞动的,向阳而生的。
“怎么样,好看吗?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耳畔传来一道清冽的少年音,混合着易拉罐开启的“刺啦”声,让黎知觉得她在做梦。
黎知像是枯萎了很久的老树,艰难而僵硬地转过头,眼角的泪水瞬间滚落。
少年咕嘟咕嘟地喝着可乐,侧面看去正好看见喉结滚动,黑色的刘海被明媚的阳光镶上一层柔和的光边。
放下可乐,少年歪头看着黎知,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黎知哪敢说话,她怕一说话对方就会再次如光点般散去,她怕一说话少年就能听出她沙哑而哽咽的嗓音。
她怕她再次面对他,无话可说。
但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倾诉。
她想说,我很想你。
她想说,我过得不好。
她想说,我一点都不开心。
她还想说,对不起。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有一句话奔涌而出。
“你还好吗?”
“陈清序。”
陈清序朝后一仰,舒舒服服地靠在那棵海棠树上,挑眉看着黎知。
“好啊,看到你就更好了。”
黎知连忙别过头,她怕自己的丑态暴露在这来之不易的一面里。
陈清序见她扭过头,好笑地戳了戳她裸露在外面的小臂,黎知连忙憋回眼泪,视线模糊地回头看他。
“我可以分担你的烦恼吗?”
“我,我哪有什么烦恼……”
“再胡说,你真当我眼睛长着好看的?都快哭成小白兔了。”
“我就是……做了一场噩梦。”
“噩梦啊……”陈清序眉头微蹙,歪着头想了一会,活像是个被数学题困扰的小学生。
黎知耐心地等着他,陈清序大概思考了有一分钟,忽然转头笑着看她。
“我知道了!那你在我旁边安心睡一觉,做个好梦,把噩梦掩盖过去!”
黎知笑了,笑着笑着,摇摇头。
“我不能睡,睡着了,就又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啊让你怕成这样。”陈清序如临大敌,“难道梦中的我没陪着你吗?”
黎知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嗯,你没陪着我。”
“那我替你打他一顿。”陈清序一本正经地说道,“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呢,你梦里的陈清序真不是东西。”
他摘下一朵小雏菊,轻轻放在黎知的手心。
“放心好了,你带着这朵小雏菊,这样你到哪都能想起我,也就自然能知道没有我的地方都是噩梦了!”
说完,陈清序又摘了一朵别在自己耳朵上,晃了晃脑袋。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可黎知却愣在了原地,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小雏菊,又看着自己手里刺目的茧子。
这是长年累月练琴留下的,也就是说,她现在不是穿越。
而是真的见到了陈清序。
早已死在七年前的陈清序。
“陈清序。”她沙哑地开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陈清序抬头看着蓝天,碧空在他眼眸中倒映出一片纯净的湖泊。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荔枝,因为我想你了。”
陈清序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想彼此了,需要彼此了,另一方都要第一时间出现。”
可黎知的身体却在慢慢变成透明色,她的眼泪打在雏菊花上,仿佛这是她来过的唯一证据。
“那我们说好了……”
“陈清序,我们永不食言……”
她渐渐消失在陈清序眼前,变成陈清序抓都抓不住的模样,最后化为一阵突然吹散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