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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东宫桃花芳菲如锦绣。
傍晚时分,天边霞光如锦,桃花满目灼灼。东宫后山有一线长廊,沿西山而筑,长廊为木板铺成,覆琉璃瓦,循山而上,廊外一面对高阔长天,一面是山上栽植的桃花林。
他站立于游山长廊的尽头,眺望长安城,忽然身后传来脚步扣廊的声响,一声接一声。
他缓缓回头,看见她一袭粉白的叠纱长裙,罩了一袭白狐大氅,墨般长发散在那白狐皮上,只挽了一支山茶花形的白玉簪子。乌黑长发和那纯净纤毫的白相辉映,别有惊心动魄的美。
目光上移,她素来是唇不点而朱,眉不扫而黛的美人,今日却点了朱唇,描了眉峰,眉心贴了一枚银花钿。艳丽得不可方物,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澄澈,却从未改变。
他看见她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裙摆逶迤随着晚风扬起,似是长河泛起的波涛。
傍晚的霞光斜斜映照上她的脖颈,那是一段纤细得一掐就断折的脖颈。
璀璨得不像人间物。
她朝着他甜甜一笑:“殿下——”
他略点了点头,她快步走到他身侧,挽着他,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他便问道:“怎么了?但说无妨。”
她咬着唇,大约是一件极难启齿的事情,他胡乱猜测了几番,都不曾猜出是什么事。于是他也只定定看她,并不言语。
最后她终于开口,说:“殿下,听说摩罗国进贡了一棵三千血——殿下……能赏给我么?”
他心里觉得好笑,于是勾了勾唇,他的这位太子妃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来没有开口向他要过东西,这次难得开口,还用了“赏”字,他也不由得多了一问:“你要它做什么?”
她垂下眼眸,目光有些游弋,讷讷说:“爹爹给了我几本抓破美人脸却养不活,我听说三千血有神奇功效,殿下那些十八学士不是也活了所以就想,就想……”
话点至此他已明白过来,却也不由得喟叹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旁人如何焦头烂额她哪里会知道,她更关心的是她侍弄的花草有无开花。
他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
她或许觉得他这一笑就是应允了,眸光灿烂,宛若星河入眼,笑起来很好看,踮起脚尖,轻轻地贴了贴他的唇角,就提着裙子转身离开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却产生一种诡异的心慌。来自于什么,他并不知道。
那日他甫一回了东书房,蜀医们就过东书房禀告慕容侧妃的毒终于有一线希望,只是药材却很不好找。
他发了话:“不管是什么药材都尽力去找来。”
蜀医得了话,伏地道:“那绵骨毒是出自摩罗国,怕只有摩罗国至宝三千血可以解。”
三千血!
他闻言狠狠一蹙眉,沉声再问了一遍:“除此之外,别无可解?”
几位蜀医纷纷摇头。
东书房外传来侍女哭嚎,赵德全进来颤颤,道,慕容侧妃入晚发了高热,还接连吐了几口血,侍候的太医说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他想到下午应福遥的出现,朝他索要三千血,想到这几日她偏偏回了太师府,偏偏今日蜀医到了东宫……这一切串联起来,几乎都指向一个真相——那就是,应家,要置慕容仪于死地。
不难想象慕容仪的身上一定有慕容家的印鉴或者秘密,她的存在从来就是对应家污点的活证,且是他们的威胁。
他忽然涌起一种受到欺骗的愤怒,那份欺骗不是来自别人,而正是来自他的太子妃,应福遥。
她算准了慕容仪危在旦夕,所以赶在此时,要先发制人夺取她的救命之药?
又或许,慕容仪的毒根本是他们家下的?
他们做这个局许久了吧?
她以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欺骗了他这么久!
满堂的寂静中骤然的咣当脆响,——他拂袖打翻了长几上的琉璃盏,继而是一阵寂静。
好,很好,她竟然伪装得滴水不漏,连慕容仪也从未提及过她有什么嫌疑之辞。
他平复了许久的心绪,终于能平静吩咐:“将后院中的三千血拿去吧。”
他揉了揉眉心,也要跟着去春喜堂看看。
哪知道,没等到去取三千血的慕容仪的侍女云浮回来,过来的却是她。
他如今看她已经多了一层猜忌,表面上虽是一贯的平静,此时也不由皱眉,她当真是为了害人无所不用其极么?
她是闯进来的,猛推开内殿的门,立在门口,对着殿内的他,微带哭腔启声:“殿下不是答应那棵三千血给我的么?……”
接着那个云浮和几个春喜堂侍女几个锦宁殿侍女也进来,那云浮怀中抱着一棵草,其他几个侍女纷纷护着她,她们缩在一边,万分狼狈的模样,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