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就去取外袍。
那黑金外袍我洗好叠起置放在衣柜里,匆忙间去寻出来。
推开门,正瞧见满院蔷薇若血。
那一袭流光绝艳的红衣,伫立在蔷薇之间,连翩的熹风将他衣袍吹得像花间的蝶。
几乎能消融。
他是一捧火,是一场淋漓的血雨,哪怕静立在此,也似乎挟来刚烈的天风。
我抱着衣服,慢慢走近他,递给他,他垂眸看着我在笑,说:“时间真是太快了。”
他笑得很轻,似初五的上弦月,小小的一弯挂在那里。
“还像初见那样。”
他接过衣服,我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却闻他再次叹息:“长安偌大,没有重吾的容身之处。天地浩大,予我的皆是冰冷。”
我一愣。
他说:“长姐故去以后,母后益渐疏冷我,皇兄与我更是……而我孑孓一身,便时常将嫂嫂当做我的至亲一样。你,可以……抱抱我么?让我在长安,可以不留遗憾地回洛阳去。”
他口中的长姐,应是明昌长公主。
我曾经听闻过这位长公主的风姿,却不曾及见她,她就已红颜薄命,逝在最美好的年华。
幼弟思念长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点头,抱住他。
他身上很暖和,大约是习武之人惯有的温度,他静静地那么任我抱着,乖巧极了,一瞬恍然。
仿佛他不是那个“野心异动”的洛阳王,不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将军。
他也只是个天地羁旅之人。
“此去经年,应是……”我说着说着,仿佛真的体会到了分离的痛苦,他的声音微微带着颤声,续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满院蔷薇摇曳似血。
我听见他说,若是可以,他想早点遇见我。
他放手得很慢,残余的温度染上我的衣裙。
我说你等等。
他点了点头。
我跑进小厨房去拿我做的枣泥酥饼,想要烤热一点,可是太着急了,就烤糊了,拿出去时,他还乖乖站在那里。
我快步走到他跟前,仰头看他,把食盒交给他:“王爷,给。”
我看见他对我笑,笑得纯粹又美好,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拟那一朵笑。
……
那之后的很久很久,我都没有见到他了。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结案那日。
大约因为窈贵嫔算是宠妃罢,久未在后宫露面的沈重因也到了掖庭的敬柏堂听案。
将近五月,人间芳菲落尽,后宫二十来个嫔妃齐聚在敬柏堂,这次我不是位份最低的了,真好。
他面上仿佛有些憔悴,听着李公公在那陈述案件,也一直神色淡淡。
是近日国事太繁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