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怨天尤人,凡事得多找找自己的问题。
他吃不着葡萄,可不代表别人不能一亲芳泽。
比如……
眼下这位。
姑娘家爱什么?
风流倜傥,一掷千金。
几人朝霍桐看着,心里暗暗掂量。
罢了,
人家是财貌双全。
“瞧见了吧?”
说者,意味深长。听者,心领神会。
“说不定,明姑娘今夜便要香榻留人。芙蓉帐暖,一刻千金哪。”
一桌人登时哄笑。
……
霍桐把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厅堂不大,方才几人的话,那姑娘一定也听见了。
如此没来由辱没人的言语,饶是他一个男子听了,亦是心中不快,姑娘家心量小,该是心烦意恼,乱了弦声罢?
他转而看向明欣。
皓腕轻落,纤白素手在琴弦上轻拢慢捻,琴声泻于指端,正是一曲《醉渔唱晚》。
明月太虚同一照,谁能惹得闲烦恼。
琴声沉稳,清越明快。
霍桐饶有兴味地看着人,听着曲,不由得扬起唇角。
他方才进凝翠阁,不过是觉得这琴声让人愉悦,此时才发现,这弹琴之人,比这琴声有趣的多了。
温婉沉静,玲珑豁达。
世间的漂亮女子不少,但这一位,当真特别。
只不过,他若再待下去,恐怕会给这姑娘招来更多麻烦。
毕竟,只留她多弹奏几曲,有人就连“芙蓉帐暖”的戏码都给两人安排上了。霍桐朝旁边桌上看看,只见几名男子谈的愈发起劲,大有越说越刺激的趋势。
霍桐微微蹙眉。
自己做为西戎使臣,也着实不便在烟花柳巷之地久留,免得落人口实,横生枝节。
想到这里,他示意晏七道:“走吧。”
晏七愣了愣。不是听的好好的吗?侯爷怎么突然说走就走?这金叶子给出去,一首曲子都还没听完呢!
想是……
他朝旁边桌上瞪了眼。
定是那帮小子污言秽语扫了侯爷的兴。可这是大梁的地界,有碍于身份特殊,他们也确实不便与之理论,不然,他可真想……
“让我看看,是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个青衫少年快步走过来,带起一阵风。
骂的好!
晏七在心里暗暗夸了句。
江沅往几人桌前一站,皱起眉头看着他们:“别停啊。刚才不是说得挺热闹吗?来,让我瞧瞧,是谁大白天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是……江公子啊。”
几个男子看清来人,面上瞬时僵硬。方才灵活无比的舌头,此时却像是打了结,干张着口,发不出声来。
他们是凝翠阁的常客,都认识这位江公子。
风流俊俏的少年郎,凝翠阁里姑娘们的心头好。
最关键的是,若是触到了这位江公子的逆鳞,他打人下手特别狠——
属于怎么劝都劝不住,根本没人敢上去拉架那种。
明欣,就是他的逆鳞。
“误会,误会。”半晌,有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方才……没人说话。”另一个壮起胆子,小声道。他偷偷看了眼江沅,又朝同桌几人使了个眼色。
另外几人心领神会,立马点头好似鸡啄米:
“对……对!”
“误会。”
“谁说……不……”这位胆子小,每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声音便自发低几度,以至于到了最后面,话音便是完全销声匿迹,根本听不出说了什么。
胆大的那位瞪了他一眼,转而面上堆笑对江沅道:
“真的,江公子。方才没人说话。”
“没人说话?”江沅揉揉手腕。
一桌人齐刷刷点头,真诚得不能再真诚。
“那我方才进门时听到的是什么?”江沅眯起眼睛:“狗叫?”
她的目光挨个在几人面上扫了一遍,那目光带刀带刺儿似的,落到谁身上,那人便被扎的一颤。
最终,众人一致赞同,江沅方才进门时听到的那些声音,
的的确确是狗叫。
“行吧。等着我得跟雁儿姐说一声。这风花雪月的地方,可别把什么腌臜畜牲都放进来,”
江沅掸掸袖角:“败兴。”
霍桐正冲着江沅的背影,他不动声色地听完这一番话,转而朝琴畔看看。
琴声沉静婉转依旧,只是佳人唇边微微带了笑意。
晏七瞅瞅青衫少年,又看看那弹琴的姑娘,心里暗自猜测,这少年,许是那姑娘的情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