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沙忍不住赞叹道,“泽盐县的柳丝葫芦在周围富有盛名,此次一见,不负虚名啊!”
听到林沙的声音,云安的店家才发觉有客人进门,连忙起身迎客,姜苒和林沙才发现这店铺的店家是位带着垂髫之孙、白发苍苍的七旬老人。
老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微弱,“原来是胡侍官大人。”
目光瞥向姜苒,老人顿时惊呼,并双手合拢叩拜,“是葫芦仙人降临了?!小人何颁,请仙人保佑吾孙何葫葫健康长大,保佑吾云安葫芦店生意兴隆!”
“快快,葫葫,快和我拜见葫芦仙人!”何颁自己拜完还不够,拉着自己的小孙女,何葫葫懵懵懂懂,直接跪在地上给姜苒磕了两个响头,“葫芦仙人好好看,请保佑葫葫能制出好多好多漂亮的葫芦,就跟阿爷做出来的一样。”
姜苒看着匍匐着小身子,瘦瘦小小身躯和墨盛差不多大的小孩,弯腰伸手支着她的腋窝,把她给提了起来。
姜苒原本是想让她站起来别拜了,然而何葫葫却很自来熟,以为仙人是想抱她,乖巧地用自己的小胳膊搂住了她的脖颈,一脸幸福地说,“阿爷,仙人抱我了!”
姜苒:“……”
胡静璇和林沙啼笑皆非,前者赶紧说,“葫葫,快下来。何阿爷,这位是今县主大人。还有,我现也不是潮阳亭长侍官,而是潮阳亭长了。”
胡静璇的话中内容很多,何颁老人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望着被姜苒抱在怀里,笑嘻嘻的何葫葫,眼前一昏。
姜苒瞧出了老人的害怕,拍了拍小孩的屁股,等何葫葫搂着她脖子的手放松了,就把这小孩从怀里放下了,又摸了摸她的头顶,“我不是仙人,所以你所求之事我无法帮你实现,不过你阿爷有门好手艺,好好跟阿爷学,迟早有一天能变成和阿爷一样、甚至更优秀的大师。”
仙人的声音也好好听,何葫葫有点害羞的点点头。
何颁瞧见这幕,眼神有点复杂。
在很多潮阳人眼里,宿岭县主是害他们与自己亲人分隔两地的罪魁祸首,他可怜的葫葫就是其中之一,阿爹阿娘都跑了,只留下了他们两爷孙留在这潮阳镇相依为命。
另一方面,何颁又清醒地知道,儿子和儿媳其实是主动抛弃他们两的。
姜苒目光停留在各种葫芦上,上等的柳丝葫芦能长时间保持水、酒液以及其他液体原有的味道,南柯酒馆开业,姜苒会继续用海玉竹装酒,但要是客人打酒回去喝,还是用酒葫芦更好。
姜苒看见一只颜色青翠如玉,雕刻精美的酒葫芦,“这个葫芦多少钱?”
老人望了一眼,“大人,那个要贵一些,一百三十块银元。”
这样的手艺,一百三十块银元,算贵吗?
姜苒微愣了一下。
葫芦从地里长出来,经历挑选,姜苒手里的这只形状极为标准葫芦,一块地里能有一只算不错了,更何况做出这样酒葫芦,流程繁琐,光雕刻就要花半个月吧。
姜苒望着头发苍白的老人。
这样的手艺,在这云殇偏僻至极的一角可惜了,大家都在温饱线上挣扎,哪有心思买这些葫芦。
姜苒拿出一块金元递给何颁,“不用找了。”
见姜苒买了一个葫芦,林沙也跟着挑选了一个。
又在店里逗留了一会,几人才离开。
从云安葫芦店出来,外面的雨还在下,胡静璇抢了林沙的活,赶着为姜苒撑伞。
偏偏她比姜苒矮了半个头,撑伞要费力地高高举起。
胡静璇一分钟往姜苒脸上瞅了几百回,言欲止、止欲言,如此往复。
姜苒把墨盛拎在怀里,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的雨幕,淡声道,“别看了,说事。”
姜苒的语气轻飘飘,胡静璇一愣,咽了咽口水,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紧张。
整理了一下思绪,胡静璇才开口道,“潮阳中有超过千人靠着柳丝葫芦吃饭,然而,这些天有农人去田里查看葫芦的长势,却发现葫芦的叶子全部都蔫蔫的,近似枯萎。然而不是一家的葫芦出现这等问题,而是几乎是全镇的葫芦都有类似现象。可明明最近风调雨顺,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这样下去,今年的葫芦可能有八成会坏死。靠着柳丝葫芦吃饭的农人和手艺人,要怎么生活下去呢?”
冬季在即,百姓有没有存够过冬的衣服和粮食呢?
潮阳镇内种植的粮食又少,府门的储粮和钱财也被泽盐县和……宿岭士兵给搜刮走了,所以胡静璇万分焦虑。
潮阳镇是柳丝葫芦的种植和葫芦器物的制作中心,
想到这里,胡静璇的表情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