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东起草贪黑上班,很敬业。
不过,看得出,那个贵州小子是真开心,就连走路时嘴上都哼着欢快歌儿。
小学同学崔锋偶尔来趟出租屋,每次总是带着一两样凉拌菜,还有夜店客人没喝完的高档啤酒。
相当于有了两个人养着,我像一只蛆,过着寄生生活。
每天,无所事事的我,泡在书店里,风雨无阻。
当看完书架上摞摞营销书籍时,蓉城已然正式入冬,我和负责这个区域的书店工作人员也极为熟识了。
她叫王嫣,与血战江湖网吧女老板长得颇有几分相似。
说几分相似,不外乎就是同样的胸大腰细,皆为少妇罢了。
这女子待人和蔼可亲,每次见到我,总会递来一杯白开水,并唠嗑几句。
不曾想,她竟然是洛阳人,和我是河南老乡。
从那以后,王嫣总是有意无意地前来与我坐坐。
我们从最初聊起家乡事,逐渐转移到蓉漂话题,最后落脚到彼此生活状况。
我倒没啥值得保留,几乎全盘托出。
王嫣则较为隐晦,每次闲聊,总爱点到为止。
即便如此,时间久了,我也能从碎片式言语中勾勒出她生活的大致轨迹。
王嫣在蓉城某专科学校毕业后,在亲戚帮助下,入职萌芽书店,如今已有五年,现已结婚生子,老公是蓉城本地人,在一家建筑公司干砖工活儿,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我笑了笑,说你总算尘埃落地,不像我,还是一棵浮萍。
王嫣反复咀嚼“浮萍”二字,神色有些落寞。
今天突然降温,有些冷。
书店开足热空调,室内温暖如春。
王嫣外穿一件单薄的春秋工作制服,里面搭配低领毛衣,将凹凸有致的身材暴露无遗,让我想起大学寝室流传的一句话,“年少不知少妇好,错把少女当作宝”。
见对面落座的少年眼神略显迷离,少妇粉嫩脸蛋逐渐泛起红晕。
我们俩谁也没说话。
身为异乡为异客,难得相遇老乡,我对王嫣很亲近。
至于她对我如何,我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从那以后,王嫣待我越来越好,以至于每天早上多带一份早餐,陪着我吃完,收拾了残渣碎屑方才离去。
直到有一天,血战江湖老板娘丁笑带着一个羊角辫丫头来到书店,两位老乡慢慢建立的那份亲近关系就此打破。
当时,我正站在书架前挑选书籍,突然被人重重撞了一下大腿,原来是一个七八岁的丫头嬉戏所致。
小孩坐在地上,反倒嚎啕大哭。
我赶紧扶她起来。
这时候,丁笑出现了。
与我熟识了四年多的网吧老板娘未语先笑,蹲下身子,柔声安慰孩子。
我取下一本书,满怀歉意地回到座位上。
片刻后,丁笑走来,在卡座对面落座,一脸疑惑,问我最近没去网吧,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看书?
我说是的,在参加工作之前,抓紧时间恶补知识空白,我想以后去干销售,到时不能像个瞎子乱扑腾。
丁笑捂嘴猛笑,花枝乱颤。
我以为,她在笑话我想法幼稚,然而并不是。
“你河南腔调好鲜明!”女人眨着眼睛,感慨道。
我有些哭笑不得,没法反驳。
因为事实如此,不管我说普通话还是四川话,都带着浓浓的河南腔调。
于是,我想转移话题,却压根没动脑子,刚说完,自己马上后悔了。
“你知道河南人的长处是啥?不知道吧?‘川四两,陕半斤,河南斤把斤’,晓得啥意思不?”
面对我的问话,丁笑两眼茫然,轻轻摇头。
恰好这时,王嫣路过卡座,应该是听见了我们的对话。
书店服务员扭过身来,看向我的目光很凶,像一把锋利的剑,刷刷猛刺。
丁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仅没有羞赧收住话题就此作罢,反而野性十足地豁然起身,过来与我相挨而坐,笑意玩味,连声追问答案,并拿挑衅目光瞟向王嫣。
书店服务员哼一声,昂头挺胸,快步离去。
我有些懵,既为王嫣,也为丁笑,更为丁笑的连声催问。
正如胡东所说,我还是个雏儿,哪里受得住少妇作妖?
我讪讪作笑,答非所问。
丁笑起身,朝我竖起中指,藐视味十足,随即离开了。
独自坐在卡座的我,长舒一口气,若释重负。
当天傍晚,离开书店时,王嫣冷若冰霜,似乎从不认识我。
在无爱无依的成都,任何人都可以凭着自己心情,对一个外来者忽冷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