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巧了,他从皇贵君宫的小门出来的时候,第三次碰到了萧瑶。
那孩子和姚贤君走在一起,显得更高高瘦瘦的,她似乎也很惊讶,看着自己久久挪不开眼,饶是邹义安也被盯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低着头给姚贤君行礼,他听见姚贤君说“听闻邹公子琴技不错,哪日得了空,到本宫宫里来坐坐?”
他沉默不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软弱好欺。
他能感受到有一束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少女好奇又充满欣赏的眼神目送了他好久,直到姚贤君在前面唤她。
远远地,他隐约听见姚贤君和那孩子的对话:“魂都快看没了……喜欢这样的男子?……这般心机深沉的男子……父君一定会找个适合你的……”
心机深沉的男子么……邹义安自嘲一笑,姚贤君说的没错,像他这样的男子,确实配不上那个孩子的喜欢。
邹义安在心里执意要称呼萧瑶为孩子,何尝不是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和她的差距。
无论是年龄,身世,和未来要走的路,她们的差距都太大了。
邹义安,你到底在失神什么?
第二日,他哪也没去,留在自己的住处做收尾工作,那些不能被人看到的信件,都被他一一撕毁烧掉。
就在他烧完最后一封信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听见自己问:“是何人?”
少女温柔随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八皇女萧瑶,前来拜见邹公子。”
是那孩子?邹义安从容不迫地收拾好残局,觉得差不多了,才说:“八殿下是贵客,快请进。”
那孩子似乎对他和他的住所充满好奇,偷偷张望观察的样子,让邹义安想到了以前在草原上望风的田鼠,笨拙得可爱。
他给萧瑶倒了一杯茶,那孩子显然没见过这么浑浊低廉的茶水,但她只是愣了半秒,就如常入了口。
是个很会照顾人情绪的孩子。邹义安在心里点评道。
接着,萧瑶笨拙地想要主动引出话题,她一会问他烧坏的纸,一会问他的古琴,一会又问他的琴弦,她似乎对摔坏他的琴很是抱歉,尤其是听到这琴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之后。
他心下觉得好玩,刻意使坏逗她:“你们南府的弦太好,这琴不配。”
他能感受到那孩子被哽得一愣,许久才故作轻松地说:“这琴真是精致,倒让本殿有些不敢触碰,终究是本殿不配了。”
邹义安莞尔,他好像……给自己黑暗又无聊的日子找到了解闷的人。
……
转眼就到了除夕夜,他们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质子的身份终究还是限制了他,他急需一个能自由出入皇宫的身份。
皇贵君建议他选一位皇室成员成亲,成为皇室宗亲,以后出入皇宫就会方便很多。
皇室成员?不怪邹义安,他脑海里只能想到萧瑶。
“六皇女的正君位还没有人选,她的父君胆小怕事,翻不出什么幺蛾子来,你们年纪也合适,义安,你怎么看?”皇贵君提前找到他,只要他点头,皇贵君就有法子让女皇在除夕宴上给他赐婚。
可若是非要成亲,他心中的人选也只有一位。
他尽力说服自己和皇贵君:“八皇女懦弱无能,性子温和,这样的人更好拿捏,若是嫁给六皇女,恐怕她不会满意我整日出入府邸和皇宫。”
“况且,八皇女被姚贤君管得严,到如今身边也没有一个通房,我若能成为她第一个男人,她也更能为我们所利用。”
皇贵君称赞他心思细腻,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借口。
除夕那天,又被无聊的十三皇子和一群公子拦住了,他一向能忍,被骂了也只是缩着脖子装哑巴,没有任何反应。
不出所料,那群人自寻无趣,很快就准备放过他,没想到十三皇子那日脾气实在糟糕,看不惯邹义安一声不吭的样子,一把将他推进了冰冷的池塘。
众人见事闹大了,都害怕地跑走。
所幸那池子不深,玉碗很快将他扶起来。
今晚还有重头戏要唱,他绝不可以缺席。可是玉碗扶着他走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可以换衣裳的地方,而他已经穿着被冰水浸透的衣服在室外呆了半个时辰。
邹义安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终于,玉碗告诉他前方有一个偏殿。
“八皇女在此整理仪容,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玉碗着急地反驳她:“可是我家公子身子弱……您通融一番……”
他听到宫女说,是萧瑶在用这个偏殿,他心下一转,示意玉碗将动静闹大,那孩子心善,看到他全身湿透,必定不会不管他的。
他感到一丝可笑,明明脑袋都昏成一团浆糊,随时随地都可以晕过去,他还在想着如何利用她,让她给自己行方便。
“皇家重地,以殿下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