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试动了一下,发现左腿也在刚才的爆炸中受伤,踏雪剑落在数米开外黑焦一片的废墟上,她甚至无法挪动去握住武器。
三皇子在她面前蹲下,看着这个动弹不得的敌人,饶有兴致地问道:“真有意思,南线的战场居然是两个女人跑来支援,高靖舒和苍穹去哪了?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会让人耻笑的。”
云钰冷哼一声,知道他是故意挑衅,压根不想理他。
下一秒,那只沾满了火油和血污的手就毫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抬起:“别嘴硬,他们到底去了哪?”
云钰和他四目相对,谁都没有挪开目光,哈哈大笑:“我听说三殿下是丽妃娘娘的儿子,你不关心一下自己的母亲去了哪,反而关心两个陌生男人去了哪?啧啧,真是不孝。”
三皇子瞳孔顿缩,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母妃是后宫最得宠的女人,她识大体,懂分寸,一直都有着极好的口碑。
在他年少狂妄的那几年,曾经自命不凡地认为自己比身为皇太子的大哥更适合那个位置,他刻苦学习,勤奋练武,在每一次破军府的考核中力压大哥获得一片赞赏。
他从未在这片春风得意中察觉到危险的暗潮正在酝酿,总觉得只要足够的优秀就能获得父皇的赏识,甚至……能获得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
时间一天天地往前推移,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没有区别,只有他的挑衅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锋芒毕露。
终于有一天,还在破军府协助处理政务的他听到了一个惊天的噩耗——他的妻子难产,母子双亡。
他冲回府邸,看到妻子青紫发乌的脸,看到孩子皮肤上不正常的黑色斑纹,看到下人们诚惶诚恐地挤在一起,根本不敢抬头。
他立刻意识到是有人暗中谋害,也第一时间就将矛头对准皇后所生的大哥皇太子。
是他……一定是他!
当他怒不可遏地提剑摔门而出的时候,母妃忽然到访,毫不犹豫地命人按住他,然后将他锁进了密室里。
他愤怒地踹着门,门外却始终鸦雀无声。
“你的野心,太过暴露了。”那是一天之后母妃打开房门说的第一句话,扔给他一张还沾染着毒粉的药方纸,“中宫皇后的背后是十二英魂殿的总元帅,四王都要给她们家几分面子,你想做什么?提剑杀进太子府,然后被人家名正言顺地就地处决?蠢死了,这些年娘在暗中帮你多方打点,若你能收敛羽翼养精蓄锐,等这一任总元帅退下来,你就有机会夺权谋事,可你偏偏沉不住气,坏了大事!”
一贯心高气傲的他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母妃这番话到底什么深意。
母妃叹了口气,给他倒了一杯凉水递上:“你不要看太子实力远不如你,皇后家族的眼线可是早就埋在你身边了,这一次是给你的警告,下一次估计就会直接动手,到时候娘也保不了你,听娘一句劝,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追究了,以后见到你大哥,态度上也要谦逊礼让一些,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帝都总元帅已经快要七十岁了,他很快就会退下来,最近苍族那边不是新封了一位‘神远将军’吗?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的总元帅应该就是他了。”
他喝着凉水,手脚冰冷到不住发颤。
母妃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样温暖的手终于让他止住了颤抖,笑着安慰:“不过皇上对四王家族的人始终都是有提防的,那个位置落到谁手里都比一直落在皇后手里强,你呀,再给我耐心忍几年。”
那件事之后,他清楚地感觉到周围人对他的态度有了显而易见的变化,从最初的追捧恭维,变得小心谨慎。
再次见到大哥是在妻子的出殡上,那个距离下,他在某一瞬间甚至有和大哥同归于尽的冲动,扬眉吐气的兄长走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从那以后又过去好多年,果然如母妃预料的那般,御封的神远将军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优秀,让他这个所谓前辈都不得不心悦诚服,但这样的出类拔萃显然是一柄双刃剑,深谋远虑的皇室怎么可能让四王家族的人掌握中央总元帅那么重要的位置,于是那位少年英俊被长久地架空在帝都城,一边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夸赞,一边纸上谈兵几乎没有任何实战的经验。
他终于明白了母妃那一天的良苦用心,皇权的争夺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潜移默化杀人于无形的。
正当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所想发展的时候,最大的意外发生了——高靖舒,一个百年前的私生子,忽然打破了这么多年来各方势力之间默契的平衡。
宛如山洪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从天柱坍塌玄王入狱,到双月城、海神川两场匪夷所思的恶战,再到前不久震惊天下的南州事变,事态已经朝着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向滚雪球一般越演越烈。
而他那位数年如一日维持着后宫和谐的母妃也在那时候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他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