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城悦来客栈的那个驼子掌柜离开了,但悦来客栈的门依旧还开着。只是那柜台后面坐着的不再是那个整天叼着一杆烟枪的糟老头子,而是变成了那个年前帅气的小伙儿。老林酒铺子的老林也离开,老林酒铺子也还是开着的。卖的依旧是价格低廉的散酒。对于临水城而言,这二人的离开并没有引起街坊们太多的关注。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人们所议论的只有一个人和一些事——这个人自然就是摄政王李辰安!而一些事……譬如在昭化二十五年八月三十,摄政王李辰安于食味轩宴请了许多人!其中有邹氏的老家主邹焕章。这不奇怪。因为摄政王要重建广陵水师,那自然是需要邹氏为其效力的。但奇怪的是摄政王宴请了许多的商人和匠人!“你们说……摄政王宴请颍州陈氏家主陈丁卯陈老,人家颍州陈氏毕竟曾经有一个忠义公的名头。”一处茶坊里,就在这秋阳之下,一衣衫华贵的青年一手端着茶碗,一手叩了叩桌面,他看了看另外三人,满眼疑惑的又道:“可在那日摄政王的宴请名录中,竟然有这临水城的茶商谢同举!”“不是咱看不起谢同举!”“谢家茶铺在临水城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偏偏他却能与摄政王同席……”那青年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这谢家的祖坟上是冒了青烟啊,有此殊荣,想来接下来谢家的生意定会蒸蒸日上!”他看向了坐在左首的一个中年男子,又说了一句:“董叔,你可得当心了,谢家的茶来自颍州陈氏,若是因此而成为了皇商……你这对手可就不再是对手了!”“谢家茶铺打着皇商的名头,我看啊,咱整个江南道的茶市恐怕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叫董叔的中年男子苦笑一声,“这谁能料到呢?”“谢家这是沾了颍州陈氏的光,我董家看来得做出一些改变了。”坐在上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此刻那老人微微一笑,俯首端起茶盏来呷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董安啊,不仅仅是你董家得做出一些改变,恐怕咱宁国所有的商人都需要做出一些改变了。”董安一怔,望向了那老人,极为谦卑的说道:“还请苏公赐教!”这老人便是江南道苏氏家主苏明堂!他昨日抵达了临水城,终究来晚了一步,摄政王李辰安已于九月初四离开。时已过了五日,但临水城里关于摄政王的言语却依旧在继续。甚至南来北往的商人还特意在临水城歇脚,专程去寻在临水城的友人详细的询问摄政王在临水城的言行——这很重要!这代表着未来宁国商业政策的方向!这样的方向将决定所有商人在未来的举措。究竟是扩大规模还是收缩经营?摄政王更在意哪个行业?要不要改变家族的产业?或者布局得更广泛一些,比如去北漠道或者岭东道开拓新的市场等等。苏明堂来临水城原本是希望能够与摄政王见一面,却没料到途中耽误终究晚了一天。颇为遗憾。但苏明堂并未沮丧。因为他的孙女苏梦已快马而去——摄政王并没有走水路。当然苏明堂并不知道摄政王没走水路的原因是因为萧包子晕船。他以为是水路船行速度更慢,摄政王急于归京都,故而依旧走的官路,苏梦便能很快就能追上。孙女婿王正浩轩是摄政王的左膀右臂,儿子苏亦安还是宁国的门下省门下侍中。有了这两层关系,他江南苏家只要好好经商便已无忧。接下来摄政王将在京都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船运经营竞标大会……明日与陈丁卯同行去京都,想来也是能与摄政王见上一面的。昨夜他已与颍州陈氏家主陈丁卯见喝过一台酒,对于摄政王那日宴请,他自然极为清楚。“诸位,”苏明堂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老脸无比严肃的说道:“摄政王在知味轩宴请之人有足足两桌计二十六人之多!”“不仅仅有颍州陈丁卯这样的世家家主,也有如谢同举这样的小商户。”“甚至还有那些你们平日里恐看不上眼的匠人……老夫指的可不是邹氏这样的大船匠,而是造纸的纸匠,烧窑的窑头,打铁的铁匠等等。”“摄政王在知味轩向他们都敬了酒,言说他们这些工匠是宁国之宝!是……是促进宁国发展的关键力量!”“摄政王离开临水城,便带走了足足三百余工匠。”“当然,摄政王也勉励了商人们,言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希望所有的商人们在逐利的同时,一定要记住两件最重要的事!”当苏明堂说到这里的时候,不仅仅是同桌的其余三人都瞪大了眼睛,周围许多的茶客此刻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竖起了耳朵,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明堂,想要知道知味轩的那场宴席摄政王究竟说了些什么话。苏明堂一捋长须,望了望天边的夕阳,极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