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宇文府,天色已晚。商如意从马车上下来时,整个人还有些僵冷麻木,趔趄了一下险些跌倒,幸好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图舍儿和卧雪急忙扑了上来扶住她,图舍儿急切的问道:“小姐,你总算回来啦,没事吧”“……”商如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摇摇头,再回头看时,那车夫已经赶着车走了。长街上,只剩下远去的马蹄声和车轮声,还有迎面扑到脸上的,夹杂着碎雪的寒风,更令她四肢冰冷,思绪凝滞。图舍儿察觉到了一点怪异的气息,又看了看商如意,道:“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商如意再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卧雪,强打起精神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我没事。家里,没什么事吧”“没事啊,”图舍儿道:“只是小姐你这一去就是一整天,我们都担心死了,生怕——”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商如意也知道,上一次自己进宫的事引得大家都担心不已,这一次,想来他们也提心吊胆了一整天,便勉强安抚了几句,然后带着他们一道走进了大门。刚走到中庭,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问道:“三弟呢”卧雪急忙道:“三公子已经下学回来了,在房里呢。”“什么时候回来的”“跟平常一样,申正就回来啦。”商如意想了想,道:“我过去看看他。”于是,她上了长廊往东边走去,就在官云暮之前所居住的东院的一旁,便是宇文呈的住所。这个院落比较小,房间也不大,里面的摆设更是没几件精美华丽的,因为盛国公教导家中子女克勤克俭,所以并不让自己的孩子去过骄奢淫逸的生活。不过,宇文渊和宇文晔离开东都后,宇文呈立刻就让人给自己换上了高床软枕,房间里的暖炉也比平时加了一倍,此刻,推门进去,屋子里暖融融的,桌上也摆着几碟点心,但没怎么动,而宇文呈翘着一条二郎腿躺在床上,手里举着一把匕首摆弄着。见此情形,商如意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身为二嫂,而且过门时间也不长,她没有办法跟公公一般在生活上对宇文呈严加管束,所以他的一些做法她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她就不能不管了。于是说道:“三弟,别在床上弄刀。”宇文呈转过头来一看是她,撅起嘴,不屑的道:“二嫂,这你就别管了吧。”商如意走过去,轻轻的伸手扶了他一下,不软不硬的态度还是示意他必须起身,又温柔的道:“我这是为你好,万一伤着自己。”宇文呈没办法,只能轻哼一声,将匕首收回鞘中丢到一边。商如意便也不再拉他。宇文呈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懒洋洋的道:“二嫂,这些日子你也管得太宽了吧,又是查我的课业,又是问我的书,我爹在的时候也没这么管过我啊。”商如意道:“爹离开的时候专门嘱咐我要盯紧你的课业,你别怪二嫂啰嗦,多念书对你有好处。”“念书,能有什么好处”“……”“这個世道,拳头硬才是道理,念再多的书也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罢了。”宇文呈越说越不开心,白了她一眼,道:“我大哥在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管着我。”“……”一听他提起宇文愆,商如意立刻气短。最近,一旦她要管束宇文呈,这个孩子就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大哥,而他一提,商如意就被刺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她和宇文愆这尴尬的关系,哪怕不见面,也是一把扎在她心里的,看不见的刀。此刻听到他又这么说,商如意想了想,温柔的说道:“三弟,不教民战是谓弃之。”“……”“让你读书,对你有要求,是为你好。”宇文呈斜斜看了她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我大哥就是害我了”“……”这一下,商如意是彻底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叹了口气,换个话题:“对了,你今天,做了什么”宇文呈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立刻冷哼了一声,道:“不就是去念书,还能干什么”“没去别的地方”“我能去什么地方”说到这里,他突然又坐起来,对着商如意道:“二嫂,我倒想跟着二哥出去打仗,他现在在兴洛仓那边,肯定跟叛军杀得正热闹吧!”“……!”“我二哥打仗,从来都是百战百胜的,这一次去讨伐王岗军,肯定也能大获全胜。”一听到这话,商如意的心又是一沉。在听鹤楼听到的那些消息,尤其是楚旸临走前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一直令她心神惶恐,如今再听见宇文呈说什么“百战百胜”,又什么“大获全胜”,更让她感到一阵战栗。宇文呈还在兴奋的说道:“若我能去军中建功立业,那——”商如意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三弟,你现在还不到建功立业的时候。”一听这话,宇文呈又泄了气,立刻冷冷的栽回到床上,懒懒道:“罢了,跟你说这些没用。不能打仗就不打吧,我要睡了。”说完,拉起被子盖过头顶,不再理商如意。看着这孩子蛮横又无礼的样子,商如意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轻轻的将被子给他拉下来一些,免得他憋气,见他还是闭着眼睛不理自己,只能转身离开。走出他的房间的时候,她还对外面服侍的人道:“每天都要跟好三公子,不要让他乱跑。”小厮立刻道:“是。”商如意这才离开。等到她一走,房间里的宇文呈立刻睁开了双眼,那双眼角微微挑起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并不符合年龄的,冷冽又狡黠的光,冷笑了一声,翻了个身,睡了。商如意很快回到了自己房中。虽然回了房,外面又是天寒地冻的,可她却一直没有去沐浴,也没有换衣裳,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