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个人无声相对,却又仿佛有些破碎的声音,在彼此的耳边回响,甚至有些震耳欲聋的时候,一个很轻的脚步声,慢慢的朝着他们走来。也打碎了这片无声的寂静。宇文晔有些惘然的神情忽的一振,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冷峻,转过身去,对着那高大俊逸的身影拱手行了个礼:“大哥。”“二弟,”走到他身边,清明的眸子看了看他,又不着痕迹的划过商如意同样有些苍白的脸庞,最后浮起一丝淡淡微笑的宇文愆温和的道:“你的称呼,错了。”“……!”“……!”这句话,说得两個人的心里又是一震。但立刻,宇文晔就笑了笑,笑容中多有几分讥诮,道:“是,是错了。”说完,他毕恭毕敬的对着宇文愆拱手再行了个礼:“皇兄。”宇文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他上下打量了宇文晔一番,好像第一次将自己的这个兄弟看清楚,眼神在分明的欣赏中,也更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情绪,轻叹道:“我离家多年,这一次放弃修行回来,本也知道,以二弟的聪慧,必然早就不是我当初离家时的模样,但我也实在没想到,二弟,能成长成今天的样子。”“……”“有勇有谋,能屈能伸,实大丈夫所为也。”“……”“愚兄,倒是——”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道:“惊喜得很。”宇文晔也看着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况且,皇兄修行数年,都能得真龙启示,愚弟也不能虚长马齿,空耗年华。”“说得好。”“……”“今日父皇即位,取业而代之,但天下四分五裂,战火烽烟不熄,我们还有很多的困境要去面对,就看二弟能不能以今日之势,破天下乱局了。”“当然。”宇文晔微微扬起头来,看着那双看似温柔,却又在温柔中隐隐浮现着别样光华的眼瞳,一字一字道:“我也拭目以待,皇兄的真龙启示,如何定天下之局。”宇文愆看着他,也笑了笑。两个人这样对视着,虽然都没有说话,但一刚一柔的两道目光都微微闪烁,似有锐利的锋芒,隐于其中。过了一会儿,身边来回的人更多了,也有不少复杂谨慎的目光落到三个人的身上,宇文愆才说道:“走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也该回国公府了,父皇的意思是,最迟在明天我们都搬进宫中。毕竟,登基大典就定在初六,时间紧迫。”“是。”说完,宇文愆又转头,对着始终不发一语,但在这一刻心思已千回百转,这个时候眼神都比刚刚更复杂,也更深邃了几分的商如意淡淡一笑,便转身离开了。宇文晔也跟着走了上去。就在他刚要离开的时候,商如意又开口叫住了他,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有了几分迟疑:“……凤臣。”宇文晔的脚步声又是一滞。但这一次,他没有停留太久,平静的回过头来,脸上已经不带任何喜怒的情绪,恍惚间,商如意好像看到了那个初次和自己见面,不受任何外界的侵扰,冷峻理智得好像一把完全出鞘的陌刀的锋利青年。连他开口说话,声音也带着兵器的冷意:“不用勉强自己。”“……”“不过,我们之间,也不必因为父亲大业已成,就一定要生分成这个样子。”“……”“你还是,叫我‘二哥’吧。”他慢慢的转过头去,似笑非笑的道:“我,应该还有些价值才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商如意一时怔忪,看着他的背影,半晌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价值……他说的价值,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商如意不仅心思混乱,连刚刚因为过分震惊而有些麻木的记忆,也在此刻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她隐隐回忆起,刚才宇文晔和江太后在这偏殿的门口说话,江太后将楚若胭托付给宇文晔的时候,他好像说了什么——她对我,一直是真心的。也全无利用。刚刚,商如意一直静静的等在里面,是刻意给他们提供一个可以单独相处,也可以好好告别的时刻,而直到此刻,她才有些回过神来。宇文晔的话,不仅透着一股心灰意冷,还有些,刺耳。再将这前后两段话联系在一起,商如意更感到一点说不出的难受,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紧紧的捏住了她的心,不仅令她心跳滞缓,呼吸不畅,甚至有一种,连前路都被这只黑手遮挡了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宇文晔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对江皇后说出“利用”二字,又对自己说出“价值”二字他,在想什么心里的烦绪百转千折,但这个时候,也已经不是她能静静思考的时候,眼看着宇文晔已经快要走下大殿,商如意也只能尽快跟上去,不一会儿,通过了那熟悉的,今后只会更熟悉的寂静甬道,他们出了含光门,上了一直候在宫门口的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可宇文晔始终闭目阖唇,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马车在国公府门口停下。宇文晔睁开双眼,立刻下了马车。一站定,就感觉周围一片寂静——前些日子,因为大事将至,所以往来国公府的人几乎是川流不息,甚至半夜都会有人上门,到了今天,反倒门可罗雀,倒不是这些人不愿上门,而是因为大事已成,格局已定,再上门,反倒成了巴结。况且,盛国公尚可巴结,谁又听说过巴结皇帝的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国公府门口空无一人,连大门都紧闭起来。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的站在大门外巨大的石狮前,一身青灰色的长衫透着几分肃然之气,连那双慢慢抬起,冷冷注视着宇文晔的双眼,也更添冷意。是沈无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