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盛怒之下,进去催促他呢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簌簌的落雪声中,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虚弱的轻咳。回头一看,竟然是江皇后,从几个小太监抬着的檐子上走下来。只见她穿着一身雪白的狐裘,虽然衣衫厚重,却仍显得身型窈窕,尤其因为病弱的关系步履滞缓,更显出一种弱柳扶风的姿态,玉公公等人一见到她,既是如沐春风,又是如蒙大赦,都慌忙上前叩拜。玉公公道:“娘娘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应该保重凤体啊。”江皇后本就肌肤如雪,在风雪中,更苍白得像是快要透明的瓷器一般,那么脆弱易碎。她勉强笑了笑,然后说道:“本宫听说陛下还没出发,可已经要到时辰了。”玉公公苦笑道:“是,是——有事耽搁了。”江皇后道:“是宇文家的事吗”“……”玉公公低着头,不敢回答。江皇后抬头看了一眼暖坞,那双温柔的含情目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然后说道:“你们赶紧准备,不能误了时辰,本宫这就进去劝皇上。”玉公公等人在心里松了口气,立刻应声,然后退下了。等到他们一走,江皇后这才慢慢的走进了暖坞。即便已经快要离开,可宫殿内依旧暖泉流淌,熏蒸得里面暖意融融,但在这样温暖的宫殿内,却有一丝令人胆寒的气息在不断的蔓延,几乎快要把整个宫殿都冻僵了。气息的来源,便是站在内殿中央,那个茕茕孑立的身影。他依旧是一身白衣,翩然如谪仙,只是,这位仙人身上散发的不再是飘飘然的仙气,反倒像是快要入魔一般的阴沉又阴冷的气息;而不知什么时候,他又把那巨大的舆图毯子铺开,就在他的脚下,踩着如今已经快要被他放弃的东都。可是,看着他消瘦身影,好像被放弃的,是他一样。而在一边的角落里,是一地碎瓷片。只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一只瓷杯在盛怒之下被用力的扔到那里摔成了碎片,只是,在那一地的碎片中,仿佛还有什么东西,闪烁着一点温润的光。江皇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终于长叹了一声,道:“陛下。”那身影微微一震。半晌,楚旸终于慢慢的转过身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已经是平静下来,没有任何喜怒的表情,他淡淡的看了江皇后一眼,道:“皇后不是要留在紫微宫养病怎么又过来了”江皇后道:“听说,已经快要到时辰了,可陛下还没出发。”楚旸忽的一笑,一挥手走到卧榻前坐下,懒懒道:“皇后之前不是还一直劝阻朕不要南下的,怎么现在,反倒过来催促了”江皇后慢慢的走过去,平静的说道:“陛下既然已经下了旨意,就不能临时反悔。”“……”“君无戏言。”“君无戏言,”楚旸微眯着那细长的凤目,半晌,又笑了笑,道:“是啊,君无戏言,朕的确应该说话算话,不管是对任何事,还是,任何人。”不知为什么,他话语中那几乎切齿的坚定,让江皇后心中微微一颤。而下一刻,楚旸突然站起身,走到那个角落里。刚刚在盛怒之下将手中的杯子用力的投掷过来,他直到现在都感到手臂有些微微的发麻,而麻痹的指尖却也有一点细微的感觉。还有一样东西,被他丢了出来。楚旸蹲下身,从一地的碎片中找到了它——一个小小的,几乎不起眼的玉坠。他伸手抓起了那玉坠子,却也将其他的细碎的瓷片也抓到了手里,掌心一扣,肌肤立刻被割裂,一阵刺痛将麻痹的感觉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直窜到心里的,克制不住的痛。自册封为太子,荣登九五,他再没有受过这样的伤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楚旸用力的咬着牙,脸色在疼痛中狰狞,两眼更是充血通红,看着掌心已经被自己的心血染红的玉坠子,他裂开嘴,露出了一丝阴鸷的笑意。朕要带走的,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