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姨娘的指导下,我很快融入了这种生活。说起来,人间的女子都是这么勤劳能干吗?姨娘看起来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每日天不亮便起床了,收拾院子屋子、做早饭、喂猪喂羊,然后去地里干活,快中午时便回来麻利地做好午饭,给地里的男人送去。初秋之时,趁着傍晚的凉意和男人到地里割麦子,直至第二天早晨,白天稍稍补补觉,便又起来忙活了。
除此之外,姨娘还有这里的所有女人,都有一种“过于体贴”的热情。我凡是要做些什么,姨娘总是说道:“放着我来,你去屋里休息一会。”阿布勒带我去串门,主事的姨娘们总是拿出家里的小点心和果子,生怕怠慢了我们。有时遇到某个姨娘忙着活,欲要上前帮忙一二,总是不能的。她们用轻快明朗的语调说:“来者是客,怎么好让你干活?来,姑娘,坐着吃点心。姨娘这里没啥好的,点心做得还不错……”
几千年来,我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热情与尊重。我受宠若惊又心生感激。
纵姨娘如此勤劳能干又热情体贴,但我总不好只吃不干活。在我再三要求下,姨娘把牧羊的任务交给了我。哈,牧羊有什么难的?
但比起我来,羊更听木善的话。
木善是姨娘家的小黄狗。
这群羊自出了圈就开始放飞自我,从不按规定的路线行路,走一路吃一路,吃到兴起处还赶也赶不走。姨娘在的时候它们却是听话的很。
其实主要的便是防着它们不要糟蹋了百姓家的庄稼。五月时,辣辣草长得正欢,我便多了个心眼,别让羊啃食了。
辣辣草是当地百姓的通俗叫法,其学名姨娘也不知道,只因咀嚼起来有辣味,便称之“辣辣”。我挖起一株,掸走其上的尘土,仔细端详着它粗糙如砂纸一般的叶片,想起姨娘为我抹药时说的话。
“这东西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野外行走的人可用它当作食物。三十多年前,咱们这里闹饥荒,多少人靠它充饥才活了下来……除此之外,辣辣草还是一味中药,清热解毒,消肿止痛。抹了它,伤口好得快……”
我尝一口,忒,立刻吐出来。不仅辣舌头,草的腥味、苦味充盈口腔。
尽管它如此难吃,我却隐约明白它对于平民百姓的意义。
趁羊儿吃草时,我便采些。在众多杂草中,我也只认识这种有药用价值的野草。
当我把采撷得乱七八糟的辣辣递给姨娘时,姨娘总是很高兴地夸奖我,我也觉着很开心。
云顶山之上是安稳的日子,这里却带给我平和的温暖。连傍晚的风也那么温柔,吹动姨娘的发丝,她就安静地坐在树下纳着鞋底。大叔挑着水,给他的小菜园子浇水。阿布勒牵着他心爱的姑娘,在后山上说着悄悄话。我追着木善可劲逗它,欢声笑语洒满了整个村庄。
我好像很和谐地融入了这幅美好的画卷,可是只要我消停下来,只要这个世界安静下来,一股深刻的忧伤立刻盘踞我的心头。自我来到这里已经六月有余,我很清楚我要做什么,我记得婆婆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要为我的族人讨回公道,我要重新复兴妖界!婆婆说主人可以帮助我,可是主人在高高的九天之上,我又怎么见到她呢?若是一辈子见不到她,我就要一辈子藏在这里了吗?我的使命怎么办呢?
无力的焦急感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村庄了的人都睡了,我还在后山之上望着天上的星辰。婆婆眼睛化作的珠子隐没在黑夜里,丝毫不给我回应和指示。
“这里怎么样?”一身熟悉的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吃惊地抬起头,若不是风吹起她如瀑的长发和镶有金色流纹的衣角,我早已分不清夜色与她之间的边界。主人轻盈地悬在半空中,森严的面具之下,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陷入迷蒙。还未待我回答,她又恢复往日的孤傲,冷哼一声,“阿梦是过得乐不思蜀,忘记你的仇恨了吗?”
我不懂“乐不思蜀”是什么意思,但我并没有忘记我的仇恨,我激动地连声说:“没有!我没有!”
“只是我不知道……不知道如何……”
“是啊!”神女说道:“天帝陛下,法力无边;天兵百万,骁勇善战;众神蒙蔽,助纣为虐。小儿蚍蜉之身,怎可撼树?”
我低着头,只能沉默不语。他们想杀我,不比杀死一只蝼蚁难。
“阿梦!怎样的人,可以打败天帝?”主人背过身,问我。
我咬了咬嘴唇,像被夫子提问的学生。主人的气场太过强大,我嘴唇动动,不敢说话。
“哑巴了?”主人转过身来,不耐烦地呵斥我:“说!”
我被吓了一大跳,小声说道:“强大的法力……”
“匹敌天帝的法力?不够!远远不够!”主人冷笑一声,厉声说道:“阿梦,看看你,看看你吧,说话都不敢大声说。有朝一日若真的站在了天帝的对面,你有直视他的勇气吗?你的族人,用身躯挡住了天帝的进攻,用生命换回了你的平安。而你!一脸丧气,唯唯诺诺,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