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啊……”谢氏回头看了陆净宜一眼。
他显然也听见了，皎洁月色下连耳根都是红的。
谢氏低笑着说了句没出息：“那是枢密使家的小娘子。她祖父受封承恩侯，爵位及身而止，阿娘是华亭县主，正经八百的宗室女。月清上头有两个嫡兄，长兄娶的是清阳郡君，次兄定的是怀乐侯家的女郎，金贵着呢。”然后朝身后努努嘴，“同二郎也算青梅竹马长起来，两个人彼此不嫌恶，相处的不错。”
这样的小娘子，出身实在太拿得出手了，姻亲故旧统算在里头，真是一等一的出挑，恐怕放眼整个金陵，再比她贵重的也难挑出几个来。
赵婧贞心下了然：“光是听舅母说我都要听晕了，这位小娘子家这些姻亲真是多，听着也是真金贵。”
谢氏说是啊：“从小她眼睛长在头顶上，盛京金陵横着走，虽说算不上独一份，但她阿娘一向娇纵她，那也是个什么祸都敢闯的女孩儿，不过有一样好处……”她说的神秘起来，赵婧贞直觉八成跟陆净宜有关，果然谢氏又说，“她是肯听二郎劝的，有些时候过了头，做的太荒唐，二郎说她几句她都听得进。”
赵婧贞暗暗惊讶，心说陆净宜还挺有本事的，能降伏得了这样的女孩儿。
陆青山戳她：“跟贞贞说这些做什么。”
“你别管。”谢氏拨开她，又叫赵婧贞，“舅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短促的挤出一个啊的声音来：“我也太容易被舅母看穿了吧？”
“还想瞒着舅母，能得你。”谢氏拿指尖轻轻点她额头，“不用怕，月清从小跟咱们家的女孩儿相处的都不错，有你表哥在呢，就算合不来也不怕，她不会拿你怎么样。不过我想着，你们两个脾气性情其实合得来，等去了你就知道。”
看来舅母对贺小娘子是很满意的了。
不过也是，这位小娘子在外面脾气再大，可她凡事都肯听陆净宜的，舅母要是作为婆母，肯定是极满意了，况且听陆定鹤那意思，她还挺粘人，那就是真的很喜欢陆净宜了，一天见不着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合不合得来没什么要紧，反正她没想招惹谁，这样的女孩儿，只要她不跟陆净宜不清不楚，人家确实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贺小娘子那个脾气，阿娘倒觉得表妹跟她处得来？”
“她什么脾气？你又知道了？”谢氏呿陆定鹤，“二郎还没说什么，我看你像是很挑月清似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贺月清跟他当然不相干，他也没兴趣管，但要说做朋友，贺月清那个性子，少不得要吃上几次亏才能处处看。
陆定鹤又问谢氏：“您这么心疼表妹，这会儿不怕她在贺小娘子手上吃亏了？”
他一个劲儿的拆台，谢氏在街上总不好真的骂他，朝着陆净宜撒气：“他说的月清会吃人一样，你就听着，也不管？”
“大哥也没说错。”陆净宜竟然还向着他，“她那脾气，轻易谁受得住？阿娘也别替她说好话，横竖等表妹到了金陵，见过了她，就知道她真的能吃人，您现在遮掩也没用呀。”
不过他还是晓得维护贺月清的，笑呵呵同赵婧贞说：“她娇蛮了些，但不寻衅生事，要是有什么，回头你跟我说，我私下里说她，她听我的，保管不会为难你，是不用害怕。”
可其实赵婧贞分的很快。
舅母和二表哥话里话外更向着的是贺小娘子，甚至有些暗示的意思是真吃了亏也别计较，私下里说开了也能握手言和。
反而只有陆定鹤是在考虑她以后的处境。
不单单是一个贺小娘子……金陵一等一出身的小娘子太多了，她这个侯府嫡女未必够看，贵女和贵女之间也是有分别的，以后的事情谁都不好说。
她将来到底还会不会忍气吞声，好像现在就能品出一二。
赵婧贞突然觉得那兔儿灯都没那么可爱了。
她沉默下来，笑容虽然还甜腻，可就是不说话了。
那种低落扑面而来，谢氏就有些恼了，这回真冲上了陆定鹤：“好好的出来吃饭，本来高高兴兴的，你又没事挑起这些，都是没影的事，你偏要说，弄得贞贞不舒服，你高兴了？”
“我是说实话，阿娘现在……”陆定鹤看见了他阿耶警告的眼神，手心朝上摊开，让了一步，“阿娘总把金陵说的多好多好，表妹真信了，回头受了委屈，那只会更委屈，这个道理阿娘怎么反而想不通了呢？”
好像就是今晚月色太好，他才非要坏人兴致。
又或许真的只是话赶话，正巧提起了贺月清，他早想过这些，一直没合适的机会说，眼下凑了一个刚刚好出来。
只是不管哪种，真的很扫兴就是了。
但他不觉得。
“你总这样！”谢氏拿他是没办法的，他非要说，难道堵上他的嘴吗？
一时生气，却只丢出这样一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