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堂屋出来那会儿赵婧贞眼角还泛着淡淡红晕，陆定鹤觉得刺眼，哄了她两句：“表妹为这样的人伤心难过很不值得。”
谢氏怕他一个郎君惯不会哄女孩子，越说越让赵婧贞心情低落，就拿手肘轻轻撞了下他，示意他不要多嘴。
却不想赵婧贞还挺吃他这一套，眉眼弯弯地回应他：“没有难过，是装样子吓唬她的。”
谢氏就也笑了，抬手揉她：“你的泪眼婆娑永远只对心疼你的人有用，那些没心肝的不会放在心上，你吓唬她不还是仗着有我和你表哥在，一旦你哭了，我们心疼，裴氏她就晓得自己要倒霉，以后不要轻易掉眼泪，怪疼人的。”
不得不说，方才屋中小姑娘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让她很想把人揉进怀中好好宽慰一番，这孩子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而且她自己也知道，才拿这个来对付别人。
赵婧贞挽着她手臂轻轻摇，整个人往她身上靠：“我记下啦，不过知道舅母心疼我，才是最要紧的！”
她说的娇滴滴，让人没脾气跟她怄气。
陆定鹤顺势问她：“难道我就不心疼表妹？还是我并不要紧？”
赵婧贞耳尖红红，不肯接他这话，谢氏闻言也皱了下眉，满怀深意的望他一眼，心下泛起嘀咕，接着就把这些话全都打断：“我带着贞贞去后宅收拾东西，你跟着不方便，先出府等吧。”
陆定鹤才不再多话，嗯的一声算回应，在谢氏的注视下，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再分赵婧贞一个，领着长随小厮朝着府门方向而去不提。
·
赵婧贞屋里那些日常用的东西，对于谢氏来说，收拾起来并不麻烦。
事无巨细，只要能带走的，哪怕是床榻上的幔帐，全都要收拾起来装箱带上。
只不过赵婧贞身边没有可用的心腹之刃，谢氏就打发了跟着她的两个大丫头，又领了六七个小丫头一道，先行去收拾，又交代了说侯府的奴仆只管支使，横竖是裴氏发了话许的，倘或支使不动，便去问裴氏。
至于她自己则是带着赵婧贞直奔放着陆氏嫁妆的跨院。
眼下谢氏深以为裴氏是个混账，生怕她吞了陆氏的嫁妆，哪怕一样都不成。
侯府的产业已经被她昧下不知多少，那都是小姑娘的，要是嫁妆单子都凑不齐，她也算是白来这一趟。
赵婧贞心内知晓裴氏没动过分毫，但谢氏不知，她也不好说明。
小院精致，挨着上房院，厢房耳房放的满满当当，箱子上连落灰都没有。
谢氏进了屋看见了那些干干净净的箱子登时就黑了脸。
陆氏当年的陪嫁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那样的排场阵仗，天下少有，也就卫国府的女孩儿拿得出手，当然也是只有她家敢。
张扬，招摇，真正的十里红妆。
宫里面非但不觉得逾越，还着意添了许多赏赐算在陆氏嫁妆单子上。
嫁妆单子谢氏是看过的，那时候她已经嫁去陆家两年多，一向跟陆氏感情不错，再加上陆氏自己少时就是个很没成算的，早就捧着嫁妆单子给谢氏看过。
说句实心话，谢氏眼界那么高的人，都眼红过那些东西。
天下珍品，稀世珍宝，多少好东西是旁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
她就是怕裴氏心黑胆子大，现在看来，这小院里放着的东西裴氏就是没少动！
她才不会信裴氏那么好心，时常派人来打扫。
赵婧贞看她面色不善就知道她想错了，赶紧上前去劝人：“我在家里住着的时候时常会来打扫的，这里放着的全都是阿娘的东西，留给我本就是念想，您先别急着生气，这些天为我的事儿都不知道生了多少气了，万一二婶没拿过呢？
她倒是取过首饰来用，我之前见过，外出赴宴走动，她要撑场面，偶尔会来开阿娘的箱子挑几样很名贵的首饰，外面那些高门贵妇也确实追捧她至极，但每次她用过都会放回来，我私下里检查过的！”
谢氏脸色才稍微好看了点。
但也足可见裴氏有多可恶。
过去那几年贞贞只是无力反抗，她早就对裴氏有了防备之心，要真是亲亲热热的，也不至于裴氏取用小姑几件首饰贞贞都要仔细检查一遍。
“她用的多吗？”
“不多的。”赵婧贞摇头，“阿娘的东西都金贵着呢，二婶她本用不起，士族高门的妇人不是没见识，她偶尔用一回，人家当是她娘家陪嫁来的，主人家也会觉得她很重视那场宴，笼络人心嘛，她要是天天用，凭裴家的本事也供不起她，我二叔就更不可能了，她那些东西不就只能才从我阿娘那儿得来，外头的人也瞧不起她的。”
女人家爱美很正常，那些好东西连谢氏都动心，更别说这些人。
其实裴氏偶尔拿出来用，人家未必猜不到那是陆氏的嫁妆，不过不戳穿而已，可她要成天用，真成了占为己有，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