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兴对守住营垒颇有信心。虽然眼下蒙军攻破了第一道防线,营垒中没有炮弹,也没有手雷和地雷,但营垒中仍拥有千支弹药充足的火枪。凭借剩下的两道深壕和两道土墙,在长矛手的保护之下,这些火枪可以迸发出巨大的战斗力,这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也得到了验证。
第一道土墙与第二道土墙之间距离不过三十余米,在这个距离上不管是皮甲还是铁甲都抵挡不住灼热的火枪子弹,故第一波冲锋的蒙古汉军士兵还没有到第二道墙前便损失过半,剩下的则在攀爬土墙的过程中被长矛尽数扎死。
蒙古汉军的弓弩手数量众多,他们占据了第一道土墙,居高临下对第二道土墙后的霹雳军士兵射击。密集而下的羽箭伤了不少霹雳军士兵,让防线短时间出现了混乱。趁着这时机,蒙古汉军的刀盾兵又是一阵冲锋。只不过此时霹雳军士兵已经反应过来,纷纷挚起了大盾,还有的则利用土墙作掩护。蒙军的大部分羽箭都被土墙和盾牌挡住了。
在霹雳军强力的反击之下,冲到土墙下的蒙军又被长矛扎了回去,腾出手来的火枪兵则伏在墙后,对准站在第一道土墙上的弓弩手开了火。与装备了后膛火枪的霹雳军士兵可以趴着射击不同,蒙军的弓箭手不能趴在地上引弓,而只能采用站姿射箭。他们在土墙上站了一排,此刻便成了绝好的靶子。三十多米的距离加上密密队形,使得火枪兵不需要瞄准便能击中目标。一轮枪响之后,弓弩手便从土墙上掉下一大片。
为了防止误伤,蒙军步兵进攻时,投石机和弩炮都停止了发射。没有了攻城武器的火力压制,火枪兵给蒙军造成极其惨重的伤亡。刘元振手下冲锋的死士体格高大,又身着重甲可谓武力值爆棚,寻常弓箭和刀剑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要是对阵的是普通的宋军,营垒早就被他们攻破了。只不过他们遇到的霹雳军,在火枪攒射之下,厚厚的重甲即便不会被击穿,士兵也会因巨大的冲击力而倒地,口吐鲜血甚至五腑六脏受内伤而倒地不起。
就在蒙古汉军在正面冲锋之时,新附军也在侧翼对营垒不断进行攻击。只不过,他们的攻击雷声大雨点小,喊杀声震天却畏缩小不肯向前,只要霹雳军火枪声一响,便又潮水一般退去了。
激烈的战斗从中午一直到日暮时分。一日的强攻下来,蒙军共损失了一千余人,这当中新附军损失了不足五百人,其余的都是刘元振的蒙古汉军,可谓伤亡惨重。虽然攻占了第一道土墙,但照这么下去即便能攻破营垒,三千蒙古汉军也剩不了多少人了。
血淋淋的现实让刘元振与刘元礼两兄弟从丧父之痛中清醒过来。人死不能复生,如果因为意气用事而执意将手中的人马拼光,便是得不偿失了。忽必烈之所以倚重刘黑马等汉军世侯,不是因为他们德高望重或品行高洁,而是看中他们手中的兵马。在这乱世,有兵马才能为蒙古人开疆拓土和掠夺资源,没有了兵马便啥也不是。想清其中的利害关系,刘元振心里为自己的冲动有了丝丝的后悔,只是对刘整却愈发恨了起来。
只不过为父复仇的口号已经喊出去了,那里能轻易收回来,只是进攻不能再蛮干,再一味的强攻了。第二日,刘元振便命令攻城器械往前移动,待彻底将第二道土墙的霹雳军压制后再进攻。纽璘眼见刘元振攻势放缓急了,急召其前来问话。他刚接到消息,昝万寿率领的水军已经打通了富顺城下游十里的水障,正在溯水而上,那三千播州军也随之沿河岸前进。
虽然昝万寿要抵达富顺城至少还需要破除三处水障,但纽璘也知道这些水障都是临时设置,根本阻止不了霹雳军战船多久。为了尽量迟滞昝万寿的行动,为刘元振的攻击行动争取时间,他已命失里答派了一千骑兵前去骚扰播州军。只要播州军的步伐一旦慢下来,霹雳军战船的速度自然也会慢下来。
刘元振的回答有理有据,竟然让纽璘无法下令其强攻营垒。一方面营垒之中的霹雳军火枪的火力实在凶猛,强攻根本就是送人头,另一方面则是蒙古汉军可是蒙军步战的核心,真要消耗光了,难不成靠蒙古骑兵去冲击营垒?那些新附军根本就指望不上。
纽璘在心急火燎之中,只得一边对刘元振勉言宽慰,又严令新附军全力配合,擅自退后者军法处事。当然为了激励手下卖命,他也许诺了高官厚赏,要求各部通力配合,务必在两日之内攻下营垒,全歼霹雳军。
正如道家所云:慢即是快。刘元振改变战法之后,不仅手下伤亡少了许多,攻击行动也顺利了不少,竟打得霹雳军防线险象环生,一时间疲于招架。侯兴也意识到,无论蒙古汉军的刀盾手还是弓弩手,都对壕沟、土墙和盾牌保护下的霹雳军士兵构不成致命损失。
真正构成威胁的还是攻城武器,面对飞来的巨石和儿臂粗的弩箭,不管是揗盾还是甲胄都如纸糊的一般,只有厚实的土墙能勉强挡住攻击,被击中者当即毙命,被擦挂者也是非死即伤。百余架投石机和弩车一次发射之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霹雳军设在第二道土墙的防线便土崩瓦解,人员伤亡达到了四百余人,比前一日整天战斗的伤亡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