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苏晴鹤紧紧拽着韩曜的衣角,蜷缩在床头,眉心皱成了一团,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睫毛不停地眨动,眼皮下的眼球正在飞快的律动着。
“啊!”苏晴鹤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瞳孔微缩,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梦里梦外都是浓稠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楼上空调机箱轻微作响,孤单不变的声调衬托得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怎么了?”韩曜起身开了灯,苏晴鹤的手在发抖,唇色惨白,即使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安抚,也依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呼唤好几声都不能回应。
韩曜温声安抚了好久,苏晴鹤像是终于回身,用力的抓着韩曜的手臂,不时的啜泣连成一片,在韩曜轻一下重一下的拍打中委屈地放声大哭,泪水连成串地砸下来,洇湿了韩曜的肩膀。
“还有我呢,别怕啊。”韩曜词穷地安慰,别无他法,只能用力地抱住苏晴鹤。
临近开学,苏晴鹤的身体明明好转了太多,精神状态却是越发的差了,夜半总是被噩梦惊醒。刚开始韩曜的安慰还有用处,屡次惊醒后,苏晴鹤似乎都认不出韩曜来了,总得哭完之后才能安定下来,可是问她做了什么噩梦,苏晴鹤又说不出来。
“能不能不分开?”苏晴鹤仰起脸,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要的,目光贪恋地描摹着韩曜的眉眼。
韩曜怜惜地用下巴蹭着她的脸:“又不是不会再见了,我休假就去找你。”
“可是我舍不得你。”苏晴鹤半含着下唇,话说到一半,豆大的泪珠就再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别哭、别哭,我也舍不得你。”韩曜被苏晴鹤哭得心都快碎了,想到最近要到货的戒指,下定了决心。
苏晴鹤泪眼朦胧、抽抽啼啼地发问:“我能不去上学吗?就办个休学。”
韩曜差点就点头了:“啊、不行!怎么能不去上学呢?我可想再回学校都回不去,你都考上了为什么不去上?”韩曜反应过来苏晴鹤的意思之后,开解道:“你现在去上学,三年之后就能长留海城了,但是如果你休学一年,我们可能要四年之后才能在自己的小家团聚。”
苏晴鹤被“四年”这么长的时间跨度镇住了,一时间没有说话。
怎么能因为舍不得离开就休学呢,韩曜拼命回想自己以前在各处听来的读研的好处:“你看我们现在,有工地才有绩效,不出差就只有工资,我还指望着你能拿奖学金养家呢!”
苏晴鹤迟疑着点了点头。
“毕业后你就考人才引进,考到乡镇上市里都行,早一年工作也是早一年交养老保险是不是?”韩曜知道句句不离钱不太好,但是关于求婚的话,他想明天再给苏晴鹤惊喜。
但是这正好戳中了苏晴鹤一直在意的地方。
苏晴鹤也不再考虑休学,反而是思考起拿学校奖学金和国家奖学金的条件。她的专业今年录取了30个人,入校成绩她排在第10名,只需要进步几个名次,就能拿最差的奖学金。
直到第二日傍晚,韩曜喷了她一身花露水,把她领到永定桥下的时候,苏晴鹤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后海作为海城出名的水利风景区,这些年开发的很到位,还在后海尽头的新立河岸边修建了一条迢迢街。但是那边烟火气很重,韩曜带苏晴鹤来的是另一岸,桥下一片青青草地。
从这里能看到桥上五颜六色变换的霓虹灯饰,在神似汉白玉的大理石建材的桥壁外侧,竟然还贴满了一桥那么长的壁灯,温柔的黄白色光芒一路照到对岸,冲淡了夜色的冷清。
圆月高悬,蓝黑色的天空和后海融为一体,明月的清辉下还能看到冻在水面上那艘水泥航母上的“海城”两字。
青春正盛的时候,名为“喜欢”的悸动,就像是这平静的后海上突然掠过的晚风,轻轻扇动盛夏的气流,也能带来无尽的波澜。
远处是繁华的湖心岛和迢迢街的狂欢,近处是巍峨的永定桥下晚风卷着湖水的潺潺声,还有从始至终陪在她身边的人。
苏晴鹤迎着傍晚的微风,看向远处,思考着读书三年的规划。
“来这边。”韩曜把人牵到更近水的地方,绕过树后,商俊臣、卫泽扬等人还有他们的女朋友早就等在这里。
在树周的花坛上摆了四个硕大的字母灯“LOVE”,树上也挂满了小彩灯和银面的心形气球。
苏晴鹤募然睁大的的瞳孔中,倒映了满树长管状还有星星、月亮、云朵、彩虹形状的小彩灯,空闲的手捂住张开的嘴。
韩曜拿起字母灯前面那一束大得惊人的玫瑰花,托起手中的戒指盒,单膝跪在地上:“睡前吻你,半夜抱你,醒来有你,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苏晴鹤,一辈子太长了,让我陪着你每一天、每一年,以后的以后,都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阵阵玫瑰花的馨香扑鼻而来,花束上的小彩灯急促地一闪一闪的,就像苏晴鹤逐渐飚速的心跳,又像是韩曜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