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术对西月说:“我欲委派你去南水解决两族争端,还两族族长公平,你可愿意?”
西月沉了沉眼,本想回答,见杏声从殿外进来,站在意远旁。七术身子微微往前,双眼看向杏声,没等西月回答,就说:“靖木辅佐神女前往南水,三日后启程。”
西月和杏声同时答道:“尊荒主之意。”
绒狞努着嘴,阴阳怪气地环绕了一圈说:“在座的族长宗老有想法者,大可提出。眼看就要新春佳节,要能在新春之际讨来功名,岂不是更好过年了。”
衡武看向意远,越看越喜欢,丝毫没注意到绒狞此番是怪七术这个时节点儿上让杏声出门办事。
衡武直性子往前说:“那就祝神女殿下此去一帆风顺,功成归来。”不少人也附和着。
茗墙也站了出来,说:“此去隆冬,望神女殿下保重身子。”
“今日之事便商议至此,众位散了吧。”七术总算是露出了笑容,接着说道,“旬亥,留下。”
旬亥浑身一怔,停在原地。
西月没问过任何人的意思,将骁满的信带走。只要七术不提,这件事便只有自己知晓。西月心想:瞒着这事,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吗?但总不能宣告天下,南方易攻,现在就是好时机吧... ...正是脑子混沌不堪,直面撞上了里言。
里言一改往日温柔亲和的态度,严肃地说:“西月,不要去南水族。”
“荒主此意已决,我也并无异议。”
里言恨恨道:“你可知为何偏行南水之前,要你交出落野之位?”
西月嘴角抽搐,并不想作答。
里言见西月离去,抓住她手臂,“他就想你死在南水,你还看不明白吗?”
“君要臣死,臣如何不死?”西月抬眼看向里言。
里言近乎崩溃地问道:“你何时开始在意起君君臣臣了?这本不应该是你的结局?”
西月甩开里言的手,她湛蓝的双眼在冰雪天地更加明显,苍白的脸色衬得更加薄弱而坚毅,“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西月,在这天下之中,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如我一般的人,毫不犹豫选择你。”里言有些哽咽,“我想你活下去。”
杏声就在前方,看着西月渐行渐远,里言心中五味杂陈,十五年前他深爱的女孩,也是这样一意孤行,活活断送自己的命。只是前方等待女孩的人不是杏声,是文玖。
旬亥抬起眼看了一下七术,迅速收了眼神,他问道:“父亲,可有事找儿臣?”
七术抓着一个软枕放在后背,整个身体往后靠着,干燥的双手摩擦起来。他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旬亥,说道:“我记得,你就是十四岁那年是跟着里言去的边塞,身上脸上都晒掉了一层皮。”
“此前在未熙宴席上就见过意远,那时觉得是个小孩。今日一见,才觉得我那时年纪实在是比不上人家。”旬亥笑着答道。
“我在说你少年时辛苦,你又和我说意远。”七术歪坐,手肘撑在扶手上,扶着脑袋。
旬亥见七术心情不坏,笑道:“是同一年纪的事情,自然是少不了比较的。”
“你心境最好。”七术称赞道,“做任何事都安稳沉着,从不惹事。”
旬亥摸了摸后脑勺,笑容满面。但七术鲜少留下自己讲话,每次留下都是分派或替补之类的活计,如今说了这些话,也不见直接说清事情。旬亥不免又谨慎起来,他转着眼珠子,想来想去也只是事关石瓮,于是说道:“父亲,石瓮之事此前已报与父亲知晓,不知今日留下儿臣,可是为了他?”
七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像是静止了,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摆了摆手,说道:“今日不谈其他人,只我们二人说说。”说罢,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自己搬来坐下。
旬亥心中闪过一阵欣喜,坐下时看向七术,又觉得鼻头一酸。
“我有六个儿子还有个未熙,算起来,数你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我对你也最是了解。”七术地说,“你大哥文玖,人没了。二哥山觅,犯了错。四弟景殊,坏了身子。五弟宥昙,至今不见踪影。杏声,顽劣不堪。未熙年岁太小... ...”
他说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旬亥站起来,他宽慰道:“父亲不必叹气。开春二哥便也回来了,景殊虽身子差却十分孝敬,母亲时常与他交谈,他总说思念父亲。杏声年纪小,等他再长大些,就能明白父亲的苦,理解父亲... ...”
七术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七术呵呵一笑,说道:“说好不提其他人,还是提起。”
旬亥坐下,他自知自己与七术之间讲私话鲜少,“父子谈事,怎么能不提起外人,父亲不必介意。不论如何,家里之事,二哥不在,是我这个做人哥哥的该安排好的。父亲不必担心。”
“你是个好孩子。”七术说,“做人体贴,做事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