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雨如泼,浇在裴如寄身上,他浑身衣衫皆湿透,已成了落汤鸡。
苍茫的雨雾在身周腾起,他抹了一把脸上流淌而下的雨水,脸色比帝寂还要苍白几分。虽说他已被阙笙易骨,说到底也只是适合阙笙附体的人身,被如此大雨浇淋,一时有些经受不住。
画角此时总算明白帝寂为何特意将自己变为朏朏了。
帝寂抬手将画角向袖笼中塞了塞,望着裴如寄:“阙笙,看来,你已经拿到骨灰了。”
阙笙唇角勾起,然而,望着帝寂的双目中却遍布阴霾。他朝着帝寂微微躬身,说道:“帝寂,一别数万年,别来无恙?”
帝寂唇角微抿,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阙笙幽幽一笑:“听闻你当年在混沌塔中几欲殒身,此番再次到塔中,便会逆转岁月,回到当初。方才趁着你不在,我很顺利便将我的骨灰拿到了。”
骨灰果然已到了阙笙手中。
画角担忧地看了帝寂一眼,只见他脸色波澜不惊,淡淡说道:“无妨,你便是涅槃成功,本君又何须惧你。”
阙笙薄唇绷了起来,声音幽冷地说道:“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依然这么狂妄,便是到人间行走了一遭……”阙笙说着,目光凝注在画角身上,嘿然一笑,“怎么,你们两个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吗?怎地你还是如此漠然无情?哦……”
阙笙了然地“哦”了一声,听在画角耳中,分外刺耳。
画角缩在帝寂袖中,冷声说道:“阙笙,你为了开天门害了多少无辜之人,就为了自己涅槃复活,不觉得自己残忍吗?”
“残忍?”阙笙面色晦暗,冷然说道,“本座为开天门,不过只是收集了一些人间怨灵,你们这些人,欲壑难填,七情六欲永无满足之时,弑父杀兄,卖妻典子,什么事做不出来?我只是稍微推波助澜而已,何谈残忍?若论残忍,你倒是抬头瞧一瞧你的情郎?且问一问他都做了什么事?”
混沌塔神力运转,雨势渐歇,却有无数风刃自四面八方袭来。
阙笙躲过一道风刃,一脸怨毒地说道:“你可曾听过凤凰一族和鲛人大战之事?当年,他奉神族之命,屠戮了我整个凤凰族,还让他们神魂俱灭,连涅槃复生都不能,这难道就不是残忍了?”
帝寂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说你们凤凰族阖族入魔,诛杀了多少人族和妖族?”
画角趴在袖笼中,看着两人唇枪舌剑,动不动就是灭族,神魂俱灭,觉得上古这些妖们,当真是妖性难驯,好战至极。
从两人的话语中,猜想也许瑶国的和凝公主,想来就是那时被帝寂救下的。
“人族?”阙笙愤恨地说道,“我在人间这些年,起先附魂于曼陀罗,浑浑噩噩神识全无,不晓得为何我们凤凰族会落到如此田地,直到有一日,我偷听到娲神他们说起,为了护佑人族,他们耗尽了神力,生生造出了云墟,为的是将我们这些妖皆驱至云墟,与人族分开。我心中怨恨难平,你们这些人族,既然弱小无助,活该灭绝,凭什么将我们妖族囚禁在蛮荒的云墟?”
“你便是那时偷听到天门如何开启的?”帝寂忽然问道。
阙笙幽冷一笑:“不错,神族也没想到我的妖魂附在曼陀罗上,被留在了人间。而本座在半睡半醒之事,还偷听到一件大事。”
阙笙转首看向帝寂,星眸中闪耀着灼灼幽冷的光,一如烈火在燃烧。
“什么事?”画角好奇地问道。
阙笙幽冷一笑,却是摇头不语。
帝寂冷声说道:“当年是本君疏忽,没有将凤凰族斩尽杀绝,留了你这条漏网之鱼。没想到你巧言令色,获得了众神的青睐,居然施法将人族变成入魔的妖物,致使本君错杀。本君被关入混沌塔时,却是你春风得意之时,你获得神族赏赐,有了一根专门克制本君的翎羽。可最后,你到底还是入了魔,率领无支祁、化蛇、梦貘和鬼车等一众恶妖,将世间搅得天翻地覆。你方才说,何以要将妖族囚至云墟,这其中难道没有你的一分功劳?”
画角其实早已猜到是阙笙所为,如今听他亲口说出,还是心中一寒。
阙笙凉凉一笑:“帝寂,你我恩怨,暂且不表。今日我们被人陷害入了混沌塔,只有联合你我两人之力,方能出塔。不若我们联手,一切恩怨,待出了塔再说。”
帝寂摇头:“阙笙,你以为就你如今这样子,也配与本君联手?”
“只要你许诺,在本座涅槃时,不去打扰我,待我涅槃成功,自然便能与你联手,如何?”
不待帝寂说话,画角已是笑了起来:“阙笙,你当我们是傻子?”
阙笙幽冷一笑,忽然扬起手中的羽扇,朝着画角扇了一下。
画角只觉得眼前五彩光芒闪烁,眼前瞬间形成一个漩涡,其间有巨大的吸力,想要将她吸附进去。
原来方才说话时,阙笙便一直在打她的注意。他显然是想将自己擒住,也好要挟帝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