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假,如若不是常家人想起来,外面的流寇传闻,他们也不会派人赶过来。
这里虽然是官道,但距离繁花镇和外头的府衙,还有些距离。
如今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往来。
等明日有人发现,怕是梅大夫等人的尸骨都凉了。
梅大夫闻言,神色怔了怔,缓缓地摸着自己的香囊,香囊上还残留着一丝灼热。
他清楚地记得,方才自己险些中箭,是香囊里突然传来一股热意,紧接着一道金光,弹开那长箭,又将他推下了缓坡,他才没死。
若是他当时留在山坡上,又或者没有护身符,等常家人来时,只怕他也已经死透了。
梅大夫思及此,喉头滚动了几下,鼻酸道:“都是我不好……”
长随闻言,心下不解,宽慰道:“这怎么能怪您?”
梅大夫张了张嘴,最后却没发出声音来。
他心里清楚,这当然怪他。
小神仙明明都跟他说过了,今晚不要出城,就算出城也不要走夜路。
他偏偏就出了城,又走了夜路。
如若,如若他没有出来,或是没有走夜路,小药童和常家的车夫,就都不会死。
想到这里,梅大夫心里愧悔不已。
常家的下人,只以为他是为小药童难过,加上吓坏了而已,并未多想。
他们几个人,搀扶着梅大夫,回到官道上。
黄妈妈此时也醒了过来,看见梅大夫还活着,她便嚎啕大哭起来。
梅大夫此时脑子都是空的,也没心思安慰黄妈妈。
就连常家人,是怎么把他送上马车,又将他们送回繁花镇的,他都不知道。
等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回到了梅家里面。
梅家人方才得了信,梅大夫的妻子,梅夫人正带着贴身的婆子,在大门口焦急地等待。
看见梅大夫安全地回来,梅夫人扑进梅大夫的怀里,呜咽起来,“老爷,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怎么好端端的就遇上了流寇?您有没有受伤?”
梅大夫听着妻子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哑声道:“我没事……”他打起精神来,“母亲怎么样了?听说她不大好?”
梅夫人闻言,捏着帕子,擦擦眼泪,抽了一口气,才道:“母亲没什么大碍了,方才人已经清醒过来,我请了其他大夫来看,说是母亲之前吃的果子,里面有一味食材,没有熟透,母亲吃了才上吐下泻,现如今喝了药,一切大安了。”
梅大夫:“………………”
他怔了怔,定定地看着梅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吃坏了东西,吃一副药就没事了……
这样的事情,却跑出城去请他。
若是没出这样的事情,他今晚就会留在常家,他的徒弟常家的车夫,就都不会死……
就因为这点事情……
就因为,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硬生生丢了两条人命。
梅大夫不知道该怪谁。
那两条人命压在他心口上,让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忍不住怨恨地去想,但凡有一件事没有发生,事情都不会这样。
也让他忍不住怨恨,在这些节点上的任何人任何事。
梅大夫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
却控制不住。
“老爷……您怎么了?”见梅大夫突然红了眼眶,整个人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悲伤之色,梅夫人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