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整理字画的手微顿,随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向苏玉窈,“说起来都是上一辈的事了。”
看来李嬷嬷是知情的,苏玉窈做洗耳恭听状,她之前几次询问母亲,母亲都不肯说,如果李嬷嬷知道就太好了。
李嬷嬷是看着苏玉窈长大的,是柳氏唯一的孩子,没必要对她隐瞒什么,便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小姐你也知道,那苏九的本家是傅家,他的父亲傅百川,曾是老太傅的得意门生,和夫人也是认识的。太傅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因此对傅百川格外器重,甚至有意将他视为半子,更打算将大女儿,也就是现在的夫人,许配给他。当时虽然还没有下庚帖,但两人之间的亲事已在私下里传为佳话。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傅百川另娶了别家的小姐,夫人应该是挺介怀的。”
苏玉窈点点头,“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李嬷嬷笑道:“所以那苏九既是傅百川的儿子,夫人一看见他,就会想到傅百川,也难免不高兴吧。”
说罢,李嬷嬷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柳氏给苏玉窈两幅前朝名士杜之康的画,一副是《踏
锦图》,另一幅是《江山渔乐图》。
杜之康以擅绘山水、鸟兽、草木、树石闻名,其山水画意境深邃、色泽典雅,尽显工整富丽之风,深受宫廷士大夫喜爱。
柳氏手里这两幅肯定是佳品,不然也不会用来送人,可惜她们母女对书画不感兴趣,只能盼着就卖个好价钱,让这画去到懂得欣赏它们的人手中了。
苏玉窈拿着这两幅画去了城东一家书画阁子,掌柜一看就露出喜色,又叫了店里几个人仔细看了看,确定是出自杜之康之手,于是痛快地开出了一百二十两的高价。
苏玉窈少不了再往上抬了抬价钱,磨了好久,最终以一百四十两的价格卖给了掌柜的。
这样就足够还清给苏明珩的欠款了,苏玉窈松了口气。
掌柜笑着把钱给了苏玉窈,苏玉窈让春华收好了钱,刚要离去,就听得掌柜发起牢骚来:“那小子又来了,真讨人嫌!”
苏玉窈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只见一个书生在街对面的路边摆摊。
那人看起来很拮据,这样冷的天气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袍子,而且那灰蓝色的袍子已经洗得发白。一阵寒风吹过,他双手拢在袖
中瑟瑟发抖,即便这样窘迫,他的脸上还是干净的,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
春华问道:“那人是谁?”
掌柜摇摇头,叹道:“也是个可怜人啊,那书生是进京赶考来了,听说刚进京包袱就被人偷了,衣裳盘缠都没有了,只能靠卖自己的字画为生。他把他的字画拿到我们这儿,我们不肯收,他就在那儿摆摊自己卖。”
说着,掌柜努努嘴,似是对于他这样抢生意的行为很不满,但他的生意可能不太好,因为掌柜的语气中还带了一点不屑。
苏玉窈静静听着,目光注视着那个书生。
其实她刚看了一眼,就认出这人了。
这书生名叫谢志远,如果掌柜的知道未来他的成就,现在一定会抢着买他的字画。
因为他是明年的状元。
而她之所以会立刻认出谢志远,是因为他以后会成为贺兰枢的左膀右臂。
但她并不会把谢志远归为鼠雀之辈,因为她清楚谢志远并非什么恶人,他之所以会为贺兰枢效力,也是因为贺兰枢赏识他。
试想,当你胸怀壮志却无处施展,才学满腹却饱受冷眼与穷困,此时若有人赏识你、欣赏你,并愿给予
你机会和前程,怎能不让人心动?
想到这里,苏玉窈也不禁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因此而上钩呢?
不过话说回来,贺兰枢虽自身无所长,识人的眼光却很准,能招得一帮人为其奔走效力。
这谢志远可是他的股肱之臣,如果能把谢志远挖走,那可是贺兰枢的一大损失。
这样想着,苏玉窈离开书画阁后,找了个隐蔽处,拿了二十两银子交给春华,让她去买几幅那个书生的画。
春华一脸不解,想到小姐自有小姐的道理,只得拉着采怜一起去了。
二人来到谢志远的摊前,虽然心有腹诽,春华还是客气地开口问道:“公子,你这画怎么卖?”
谢志远脸上并没有迎生意的喜色,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画,叹气道:“大幅六两,小幅四两。”
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要这么高的价,难怪没人买。
春华拉着采怜随便挑了一大一小,两幅画,然后给他了二十两银子。
不成想谢志远不喜反怒,没好气道:“十两!”
春华愣了一下,怎么多给钱还不要呢,都穷困潦倒成这样了还装清高,真是不识好歹!
她刚要怼回去,采怜就拉住了
她,对她笑道:“小姐给我们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