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天气特别闷热,经常下雷阵雨。
阵雨过后,常常又是艳阳高照。
天气的变幻莫测,让人措手不及。
因此,大人们常说:这六月的天啊,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硬是让人难以捉摸!
路佳的妈妈黄老师,作为一个小学老师,她不仅要全权负责学生的学习,还得保证学生的安全。
由于龙泉湾地理位置特殊,龙泉湾教堂教学点只负责招收龙泉湾一队和二队的孩子就读,而龙泉湾一队和二队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大河沟,沟里常年流水不断。
每到夏天,雷雨过后,几乎都会爆发山洪。
爱水是孩子们都天性,一年四季,路佳妈妈都要随时告诫孩子们:放学回家,过河沟时,一定不要玩水,水很危险,遇到下雨天,更不要去沟边玩,万一山上的洪水冲下来,那是躲也躲不及。
这话虽然是对全体学生说的,其实也主要是针对龙泉湾二队的学生,因为他们上下学必须要经过大河沟。
路佳妈妈几乎是天天讲,月月讲,但她还是感觉不放心。
所以他就给家长们说好了,如果是下雨天,请家长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孩子送过河沟,如果遇到山洪,就别让孩子来上学。
她也特别告诫孩子们:
如果你们自己来上学,尽量不单独走,最好约上同伴一起走,如果看到沟里水太大,就别自己过沟,等到有大人来,再随大人一起通过,如果遇到下特别大的雨,就别来上学,实在要来,一定要让家长送。
后来,黄老师还是不放心,遇到下雨天,她就会打着雨伞,去学生们经常经过的地方等学生,安全地把他们接过沟。
如果是在放学前下大雨,黄老师就会在放学后,把龙泉湾二队的学生集中在一起,自己亲自把他们送过沟,让他们安全回家。
那些年,路佳记得,在下大雨和涨山洪的日子,她总是打着雨伞,趴在河沟这边,看妈妈脱掉雨靴,把裤脚高高挽上,一个一个把温小花,温国栋和米点他们背过去,叮嘱他们路滑,别摔着,直到看着他们走远,这才牵着路佳的小手回家。
每当这时,妈妈早已成了一个落汤鸡,全身湿透,浑身到处是泥浆。
回到家,不懂事的小妹和弟弟还会跑过来,抱住妈妈的脚,直喊妈妈抱。
懂事的路佳赶紧拉开小妹,把弟弟哄走,妈妈那一身,哪里还有干的地方?又哪里还有力气抱他们?
妈妈的细心,让家长们交口称赞,也放心不少。
时不时会传出某个小学,有小学生淹死了,或者被山洪冲走了那些消息,听了让人心疼又惋惜。
不过万幸的是,龙泉湾教堂小学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安全事故零的记录。
每年,路佳妈妈都会得到公社的表彰。
被表扬的次数越多,路佳妈妈的压力越大,她随时都会处于戒备状态,只有在放寒暑假时,这种紧张才可能有稍许缓解。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越害怕越发生。
就在六月份的一个星期天,离放假也没有几天了,路佳和妈妈去磨粉,听到了一个可怕消息:温小花的哥哥温国栋被山洪冲走了,现在大人们正在顺着河沟找人。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那天下午两点过下了一场大暴雨,雨过天晴,但沟里涨起了水,温小花妈妈躺在病床上,吩咐两个孩子去龙泉湾一队磨粉(因为只有龙泉湾一队有磨粉机),温小花就和哥哥背上玉米去磨粉。
走到河沟边,看到水比平时涨了很多,也很混浊,显然是上方流下来的山洪水,温小花有些害怕,不敢过沟,哥哥温国栋就说: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去试一试水深不深,哪知道,脚下一滑,人就栽水里去了。
正在这时,上面下来水更大了,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温小花想伸手去拉哥哥,可哥哥扑腾了几下,早不见了踪影。
温小花在沟边大声哭喊:哥哥啊,快回来,你在哪里啊?
那哭声真的是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哭声惊动了附近的大人,大家这才通知温小花的爸爸,还有其他哥哥姐姐,顺着河沟纷纷去寻找,那呼喊声一直持续在沟壑间回荡。
当山洪小些的时候,又有更多的人去寻找,但仍然没有下落。
当时妈妈叫路佳守着磨粉,自己也跑去帮忙寻找,可过了很久,天都黑了,妈妈才难过地回来了:温国栋也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大家都找了很远了都没找到,只有等明天再找了。
“那温国栋可能活不成了?”路佳试探地问。
“洪水猛于虎,那个好可怕嘛,恐怕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妈妈连连叹气。
那一晚,路佳非常难过,她躲在被窝里痛哭,因为她太内疚了!
有一次,温国栋把她惹恼了,她随口就说:“温国栋,瘟得痛,温猪子,种脚棒(骂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