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伟人提出了“让知识青年下乡去,农村天地广阔,大有作为。”
于是,一大批受过教育,有文化,有知识的年轻人,来到广大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路佳她们生产队分来了一个叫张晓龙的小伙子。
张晓龙,大概十八九岁,高高的,白白的,听说刚高中毕业,来自省城。
那天,张小龙背着铺盖,提着锅碗瓢盆,被生产队长从公社接回来的时候,路佳还专门跑去教堂看热闹,对那个大哥哥很有好感。
队长说,张晓龙从大城市来到这个小地方,可能会很不习惯,就安排他住在教堂旁边天井里的空房间里,教堂里住的人多,热闹,不寂寞。
队长还说,张晓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干过活,会计唐明死了,就让张晓龙当会计,写写算算,他是读书人,这工作应该会干。
队长又说,人家城里人,没吃过苦,年纪又不大,远离爹娘老子,造孽!要求左邻右舍的,大家多帮衬帮衬,干不来的活—教教,如果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也可送点去。
队长也是热心人,其实他可是多虑了。
人家张晓龙吃的可是罐头肉和咔嘣脆的饼干,穿的也是雪白雪白的【的确良】(一种化纤布料)衬衫,这些东西,龙泉湾的人很多见都没见过。
路佳是见过的。
因为去县城大姑家,她吃过罐头,也吃过饼干,大表哥就是穿着【的确良】衬衣去当兵的。
生产队来了个帅小伙,有几个大姑娘就春心萌动了,特别是唐明的大女儿唐月,总是有事没事去找张晓龙搭讪,张晓龙很腼腆,但也很礼貌。
大婶们就在背地里嚼舌头:唐明那女儿胆也真大,还敢喜欢张晓龙,人家大城市的人,咋看得起她嘛?也不撒泡尿照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
唐月也不理会别人怎么说三道四,无论张晓龙怎么推辞,她仍然一如既往地去帮张晓龙洗衣服,做饭什么的。
听说路佳妈妈是文革前的高中生,学识不低,张晓龙偶尔也会拿着书,去问路佳妈妈一些问题,慢慢也和路佳一家熟识起来。
路佳爸爸虽然时不时会在家里发脾气,但对旁人还是很热心的,特别是对张晓龙,她对路佳妈妈说:张晓龙年纪轻,好学上进,他想去上学,不懂的你多教他,等有机会了,就推荐他去读书。
路佳爸爸虽然不担任干部(公社多次来人劝说他当村干部,他都断然拒绝),但在龙泉湾说话比干部说话还有份量。
张晓龙也会时不时会来路佳家里吃饭,因为路佳家里生活条件好,伙食开得好,很多时候,路佳爸爸收工的时候,就会叫上张晓龙来家里吃饭。
张晓龙就是一个大孩子,一来路家,就会逗路佳弟弟妹妹玩,还会给路佳摆【铁道游击队】【智取威虎山】等故事,路佳也很喜欢张晓龙来她们家。
星期天,如果妈妈在家,路佳就会带几个橘子,去教堂张晓龙住的地方,把橘子送给他,然后向他借书,因为张晓龙屋子里有很多书。
许多时候,张晓龙会告诉路佳:这些书你可能看不懂,好多是我的教材,不过,你如果感兴趣,可以翻翻,只要别弄烂了。
路佳就好奇地把那些书拿出来,除了语文,其它的都看不懂。
于是,她就一遍又一遍地读语文书上的故事,像雷锋叔叔的故事啊,邱少云的故事啊,刘胡兰的故事啊等等,她觉得很有趣,她觉得那些英雄人物好了不起。
有一次,听说张晓龙要回一趟省城,路佳就悄悄拿出她存的压岁钱,还有姑姑拿的零花钱,有好几块,他找到张晓龙,请他在省城帮她买点书。
张晓龙问她需要什么样的书,她告诉张晓龙,各种好看的故事书,英雄故事,名人故事之类的都行。
张晓龙也觉得奇怪,小小的路佳怎么会懂这么多?
其实,路佳很小就开始识字,她喜欢问爸爸,她记忆很好,基本说一遍就记住了,后来她自己又学会了查字典,所以,五岁左右就能阅读简单的文章了。
那个时候,她家有许多报纸,路佳特别喜欢读报纸,报纸上有许多国内外的大事,什么飞机在温都尔汗坠落(林彪事件),基辛格访华,原子弹成功爆炸,核武器研制成功等她都略有所知。
在那个娱乐匮乏的时代,对路佳而言,读报纸其实也是一种享受。
所以,虽然几岁的路佳尚不懂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却对书本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以至于后来,当老师开始教写作文时,许多同学根本无话可说,一句话也写不出,可路佳却是“信手拈来皆文章”,同班孩子只能望其项背。
在张晓龙看来,路佳这个小妹妹,比他们城里许多小孩都懂得多,太可爱了!
张晓龙没有收路佳的钱,他对路佳说:我家里有好多书,有你喜欢的,我回去给你带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