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宴容四人离京上百里,客居一处云杉小镇,乡野小镇暂寻不到会解蛊之人也是常事,但这不代表楚家老爷就能放任一个未曾解蛊之人,来做死马当成活马医的蠢事。楚家老爷不蠢,姬宴容也不蠢。
“解过!但我只会解金蚕蛊,其他蛊不会,所以我需得见见楚公子的症状,若不是金蚕蛊,只当本公子此行叨扰贵府。”姬宴容信誓旦旦道,吓得身后三人身子莫名一颤。
楚老爷忧心忡忡,见着这几位瘦弱的少年,为首的少年目光灼灼,眼眸清透澄澈,楚老爷咬牙应下,带着姬宴容几人去了爱子的卧房。
楚老爷名楚山捷,是云杉小镇的富户,膝下两子一女,大儿子楚南盛是楚府的未来,这刚成家便中了蛊毒,楚府如蒙大劫,阖府不得安宁。姬宴容派若北偷偷打听过楚府,倒是行善之家,几个儿女也不错。
楚南盛的卧房里,楚夫人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二儿子楚南归静默地看着床榻,一脸郁色,小女儿楚莺莺趴在楚南归怀中,哭湿了他的半只衣袖。新妇许明筝一身淡红的轻罗百合裙跪坐在床前,柔夷握着巾帕不断擦拭着楚南盛额角的汗珠,满眼焦急无措。
楚南盛躺在床上,伸手似要抓住什么,整个人被梦魇住,口中嘶哑喊着:“阿筝,阿筝……,你走了?你别走,我在这里……”
“相公,你别吓我了!”许明筝吓得眼角清泪簌簌落下,握着楚南盛的手抓着,喉间哽咽声音凄苦:“你怎么了,你倒是给句话呀?”
姬宴容一进来便看到了这无措的一屋子人,楚府如蒙死灰,所有人看着楚南盛挣扎垂死却束手无策。
“这是怎么了?又说胡话了?”楚山捷一惊,看着床榻上的大儿子,心不住地往下沉,他急忙扭头看向身后的姬宴容,满脸期待。
姬宴容点点头,上前几步来到楚南盛床前,楚南盛汗涔涔的,双手抓握无力,声音嘶哑吞咽异常,面目青黄,脸颊消瘦,被子下腹部处肿胀如瓮,确实像是金蚕蛊的中蛊症状。
“楚公子何时这般有异的?”姬宴容问道。
楚南归看了眼父亲,见父亲对此人颇是恭敬,他未及思索只诚实回道:“算来已有四日了吧,好像是从成婚后几日开始不对劲的。”
姬宴容思忖着,再问:“能确定吗?再仔细回忆一下。”
跪坐在床前许明筝抬起绝望的秀脸,擦了把眼角的泪,“应是回门那日开始,相公说腹中难受,两日后方才绞痛难忍,几日功夫便这般模样,想来定是回门那日便有征兆,算来加上今日,应是七日。”
七日?
姬宴容心中微动,秀眉更是紧蹙,忆及书中曾有言“金蚕蛊,能致人中毒,胸腹绞痛,肿胀如瓮,寻常蛊毒或数月死,中金蚕蛊毒者七日流血而亡”,姬宴容心中暗捏了把汗,这位楚公子不知是福是祸,恰好中了金蚕蛊,又恰好在七日内遇到她这个未曾解过蛊的人。
她很纠结,不救楚公子怕是见不到明早的日头,救的话万一有个失误,那楚公子本能多活几个时辰,却被她生生断送性命。
“公子,借一步说话?”楚老爷看出姬宴容的挣扎,将她喊出房外,犹豫着问:“公子有话直说吧,南盛是不是中的金蚕蛊?”
姬宴容点点头,看着楚老爷鬓角的银丝,心有不忍,如实相告:“症状确实符合金蚕蛊毒,令郎中蛊已有七日,若不能在明早前解蛊,恐性命着实难保。”
楚山捷身子一晃,脑中嗡响。
“我可以按照我的法子帮令郎解蛊,只是我来时言明自己并非医士也非南疆人,只是碰巧帮人解过此蛊,我未知其他蛊毒是否与金蚕蛊一致,所以解蛊仍有很大风险,若府上能在明早前寻得南疆人,那是最好不过。”姬宴容道。
她是想拿百金,但也不是非拿不可。楚公子这条命若没有其他法子,她可以死马当成活马医,端看楚老爷舍不舍得了。
“府中派去南疆的下人还得两日,管不了这么多了。”楚老爷心一横,冲着姬宴容拱手作揖,“请小公子尽力一试,成败交由老天,若南盛熬不下来,只当我出府该有此劫。”
姬宴容扶着楚山捷,看着这个他鬓边熬白的银丝,心中酸楚,她能体会到楚老爷的拳拳爱子之心,楚公子虽受蛊毒折磨,可这一家子令人泪目的亲情,她可真羡慕。
姬宴容当下不再推辞,不管楚公子能不能活,她知晓这个法子若不用,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无异于她亲手杀了楚公子,她当即进房,拿起书案上的笔写了方子:
菖蒲根、甘草、贯众、云实籽,各二钱四分,煮水温服半月。
她不是医士,不然不懂得开药方,这是她当时在书中知晓天下间叫金蚕蛊的蛊毒,她一时好奇,翻阅了不少医书典籍,后来在卫周送她的那本奇闻杂录上证实这个方子确有奇效,诸如此类还可以引用刺毛类动物治疗,可具体如何治疗,如何用药不得而知。
楚老爷捧着药方如获至宝,急忙吩咐小厮出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