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周双手扶着牢门,看着她噙泪满眼通红维护他的模样,他虚虚一笑:“牢狱之中的将死之人,不请医才是正常的。你别担心,我无事!”
姬宴容努力忍着眼眶的泪意,问道:“腹部的伤如何来的?”
“呵,还不是卫拓那个狗崽子,前日过来说不过我,便恼羞成怒。”卫周气得哼笑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神色间颇有些复杂,告诫她:“卫拓这人,你日后见着他躲远些,他这人偏执过重,容易疯魔。”
她大惊,不想卫拓竟然来过御史台大狱,想起卫拓那日对她的那番疯狂表露心意,她不止震惊,还有惧意。一个姜英够她头疼,又来一个诡异的卫拓,她与他拢共没见过几面,怎么卫拓就跟认定她一般,哪有往日阴郁沉默的半分模样。
姬宴容自己也不晓得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竟招惹上这两个祸害。
“对不起,是我未能护好你父亲的罪证。”她想到卫拓的举告,心中很是愧疚,但凡她握着卫长征的通敌罪证,卫周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卫周想起卫拓的话,已然知晓她的不易,不欲责难她,提及卫长征时,喉间干涩。“我父亲他,如何了?”
“你父亲罪证确凿,确已私通浩轩,圣上下旨,你们一同……”她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但卫周依然明白。
“这样也好,如此一家人还能齐齐整整的,下面团聚也好。”卫周自嘲。
“乾宁候允诺救你一命,你日后可愿抛去卫周的身份,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她一句话将卫周惊得半晌未回神,卫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瞧着她无半分玩笑的神色,他脸色有几分难看。这是让他放弃卫周的身份,眼睁睁看着生父死去,自己苟活?
卫周侧过脸避开姬宴容的目光,不假思索拒绝:“父亲通敌一案与乾宁候的牵扯我已然知晓,我无需侯爷怜悯,父债子偿,本就天经地义。”
“如何天经地义?你未曾做错任何事,为何要死?”她急急劝道,“卫周,做错的是你父亲,你是卫府你父亲一脉唯一的骨血,你就这般无怨无悔赴死,让你九泉之下的亡母如何看待你?”
“我在你亡母往生牌前发过愿,定全力救你出来,你莫要自己放弃求生之念。”
“圣上既已下旨,死局已定。”卫周眼中毫无光彩,神色暗淡又带着倔强:“你不要去找乾宁侯干这种蠢事,也不要为我对其他人做任何妥协。”
姬宴容一哽,凄然问道:“所以,你即便说过要娶我,也还是要食言?”
卫周身子一僵,身子的灼热半分感受不到,能感受到的只有萦绕在心头的绝望与寒意,他苦涩一笑,“卫周将死,无法践诺,县主自当另寻良配。”
姬宴容听到卫周这话,心寒了一截,她最担心的便是相府覆灭,卫周一朝巨变下心存死志,无意求生。
“既卫公子执意一家团聚,便当我们之间誓言如过眼云烟,祝卫公子团聚之喜,我自去寻我的卫拓。”姬宴容咬牙道。
“阿容,你别闹了好不好?”卫周闻言心头一慌,死死拽住她的衣角,想起那位假卫拓的来历,不禁有些胆战,颇有些头疼道:“卫拓只怕恨不得把你拆吃入腹,你去找他自投罗网吗?”
“你要气死我吗?”卫周有些怒道。
姬宴容不答。
“你找谁都不能找他,阿容,你真要我日后死不瞑目?”卫周不甘心地问道。
姬宴容未答话,一把拂开卫周的手,转身便走。
“阿容,我错了。”卫周急得将脑袋抵在牢门的缝隙,指尖的衣角被抽走,他仿佛整个人失去了生机,声音里带着些许急切和绝望,“你再陪我待会儿好嘛,好不容易来一趟……”
姬宴容转身双眼定定望着卫周,目光冷凝逼视他:“你既无意求生,我也无意陪一个将死之人,不如就此了断,两相便宜,日后生离死别也不必再记挂。”
卫周的心一刀一刀如被剜着,血淋淋。他苦笑:“你莫要逼我!”
“我逼你?”她反唇相讥,“一直是你说要娶我,我问过你何止一遍?如今你洒脱了,那我也洒脱点,卫拓已经寻过我了,我方知他对我的心思藏得这般深,往后我会与他好好过日子,今日来便当我见你最后一面。“
卫周瞧着她转身又要走,他气得站不稳跌倒在地,扶着腹部疼得喘息,又气得快喘不过气来,怒吼道:“你站住,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
姬宴容站住脚步,背着身,牢房中只有卫周疼得喘息的声音,半晌:“阿容,你过来!”
姬宴容沉默了一瞬,转身朝着卫周跌倒的位置蹲下身子,一双秀眸定定地看着他。卫周瞧着她这副刚还决绝找卫拓的架势,转眼这么顺从地靠近他,他伸出右手缓缓抚摸着她又瘦削了几分的脸颊。
“往日里只当你是小白兔,原来是挠人见血的猫儿。”卫周恨声道,忍不住微微拧起她脸上的肉,瞧她疼得蹙眉,才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