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远树、昏鸦。
丰都地界荒凉无比,走了很远都没找到一户人家。
大江滚滚而逝,土黄色的水流不停咆哮。
咸蛋黄挂在山间,被山顶的树木削了一半,颜色似乎都有些暗淡。
这地方实在邪性,付氏都不敢出来飘忽。
一行人沿着江在夕阳下走了许久,远远地看见一个老伯背着柴火从山上下来,看见他们后脸上闪过一抹惊恐,飞快朝前跑去。
郁柠并未坐在马车上,而是和司惟牧一起骑马,瞧见老伯的动作,她摸了摸脸颊:“我们没这么恐怖吧?”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老伯已经失去踪影,他们却连一座房子都没看到。
“奇怪,那老伯难道住在山里?”
司惟牧将马停下:“无论他住在哪儿,我们现在都必须扎营了,天快黑了。”
沿江的地方是一小块平原,草木稀疏,露出底下褐色的干泥土。
暗卫们忙着扎营,秋桐拿了水壶去江边打水,刚蹲下来,便和水底一张发白的人脸对上了视线。
人脸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空洞带着莫名的邪气,秋桐惊叫一声往后倒去,水壶直接掉到了水里。
“怎么了?”不远处的莲烟走过来,眼疾手快地将水壶捞起来。
秋桐恍惚了一瞬,指着水面:“那、那下面有人。”
莲烟朝水里望去,入目是一片黄澄澄,并没有看到秋桐口中的人。
但莲烟知道秋桐不会无的放矢,跟在郁柠身边这么久,她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对方若是不伤害我们,便不用怕。”莲烟将秋桐扶起来,“水太浑了,不能用,就用之前剩的吧。”
秋桐点了点头,咬着唇再次望了江面一眼,紧紧跟着莲烟往营地走去。
他们走后不久,浑浊的江面上,一张脸缓缓浮上来,紧紧地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你们看到了么?”
“看到了,好多活人,好香。”
“今晚,嘻嘻。”
“今晚。”
郁柠似有所感,遥遥往江面望了一眼,低下头继续专心地烤兔子。
这边荒无人烟,相对应的山上的小动物就多,夜江和几名暗卫没费多少力气便打了许多猎物回来,今晚大家都吃得很丰盛。
“今晚我守夜,你们去睡吧。”吃完兔子,郁柠主动说。
司惟牧下意识问:“山上,还是水里?”
“说不好,可能山上,可能水里,也可能两个地方都有,也可能都没有。”郁柠将他推进帐篷,“进去睡吧,有食铁兽陪我。”
大熊猫原本坐在一旁啃竹子,闻言耳朵竖起,将胸膛挺得笔直:“放心吧两脚兽伴侣,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司惟牧虽然有些担心,但也知道自己在外面只能给她拖后腿,便叮嘱道:“你小心些。”
营帐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声音,整个江边一片静谧。
付氏虚虚坐在郁柠身边,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郁柠,我感觉有点毛毛的。”
郁柠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柴:“丰都这个地界自带恐怖属性,你是魂体,感应更加灵敏,若是害怕,就回玉佩里去。”
付氏撑着胆子:“不行,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守在外面,我陪着你,两个人还能壮壮胆。”
别看是夏天,夜晚的风还有些凉,郁柠往旁边一歪靠在大熊猫毛绒绒的身体上,瞬间感觉暖和了许多。
另一个火堆旁坐着和郁柠一起守夜的暗卫们,此时他们正无聊地在地上用石子和枯枝演练阵法。
“时间到了吗?”
“到了。”
郁柠耳朵动了动,扭头看向江边。
夜色黑沉沉的,将整条江都染成一团墨黑。
耳边是哗哗的水流声,一丝轻微的风拂过,“滴答、滴答”,水落到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极为清晰。
守夜的暗卫丢掉手中的石子和枯枝,豁然站起来,警惕地看向江边。
付氏汗毛都竖起来了:“郁柠,什么东西?”
大熊猫挡在郁柠的身前,耳朵高高竖起,圆圆的脸严肃警惕,蓄势待发。
“好多活人,好香。”
“今天可以饱餐一顿,今天可以饱餐一顿。”
叽叽咕咕的声音中带着毫不压抑的兴奋,郁柠从布包里拿出一张黄纸,手一甩,黄纸瞬间燃起幽幽的火苗,飘在半空中。
郁柠又从布包里拿出一张黄纸。
淡蓝色的火苗在半空中连接成一条银河,银河的尽头是江边,光芒让刚上岸的东西无所遁形。
“鬼火,是鬼火。”
“活人也有鬼火吗?”
“活人的小把戏,居然用鬼火,该死!”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