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声音里都带着未散的惊恐。
“不过是颗人头而已?!陛下你这话要让百姓听去了,只怕明日陛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残暴昏君的消息,就要传遍天下啦。”
“您老这话可有失偏颇了,杀人杀人不眨眼也要看杀的是谁,杀得是该死的,那就叫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不眨眼的杀忠臣贤良,那才叫昏君......”
少康觉得这话有理,又说:“还说卿卿不害怕?不害怕她刚才怎么把头扭了过去?不敢直视?”
公孙同答道:“不是不敢直视,而是嫌脏嫌恶心,这丫头随她娘,好干净到都快有洁疾的程度啦。”
少康不再说话。
公孙同笑笑,自己走进后屋给自己倒了碗酒走出来。
“都说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古人诚不我欺啊,自从你留在宫里之后,除了你的酒,原来朕深爱的九酿春贡都成了马尿了,更遑论其他酒水了.......那一年在御书房还和你说什么今日有酒今朝醉,其实还是想着你总能收到个称心的徒弟,没想到十年无人,现在朕真是有些着急了。”
少康苦笑连连,这事情他也苦恼,但又没什么好的办法。
“不过这天底下的事情大多有喜有忧,虽然没徒弟,但是你现在的名声可大了,十年的时间,世俗间已经把你捧成酒神了,人人都以能喝到你酿的一口酒为傲,甚至有些贪玩的,专门开了赌盘,就赌有幸能买到少康仙酿的人,喝下几碗就要醉.......”
少康哑然失笑。
公孙同喝了口碗中青稞酒,发出一声满意舒服的声音,问少康:“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少康没听懂他没头没尾的这一句,表情疑惑。
后者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呼出一口酒气,然后像街边卖力气的汉子一样,大袖一抹,就算是擦了嘴。
“卿卿之前问你的话,要不要修行?你的答案是什么?”
少康这才明白,脑中一恍惚,想到了十多年前,他这辈子见到的第一个修士问他的话。
“您.......您可否想过修行?”
苏义康当时站在船头,就这样问他。
可惜的是,过了十几年,他的答案还是和当年相同。
“老臣,老臣不想......”
公孙同不解道:“您老年轻时是不是摸过试仙石?测出无法修行,是块顽石?”
少康反问:“陛下为何这么说?”
“若非如此......朕实在不解你为何不愿修仙啊,要知芸芸众生无一不仰慕山上的风景,若非顽石,能得道成仙......为何甘愿在人世苦海沉浮?”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缭绕在他心间的,那缕若有若无的不明情绪,此时随着公孙同的话越发明显,少康有些心烦,再加坐的双腿有些发麻,干脆站起身来在整个御酒坊里闲逛。
“陛下.....陛下这话问的......老臣也不知如何回答......十几年前刘北芒家的供奉苏义康,他也问过臣一样的问题.......”
“先生当时如何回答的?”
“一来年老体衰修不出什么名堂,二来相较修行,我还是更喜欢酿酒。”
公孙同追问:“先生若能修行,寿元增加不说,修行界的灵草灵药皆可动用,更长的时间配以更多的材料,岂不是能酿出更好的佳酿?朕知道你醉心酿酒,可修行不仅不阻碍你酿酒,更是有益而无害啊。”
少康突然站定,姿势僵硬。
公孙同知道有戏,静待对方的回答。
“少康!陛下,臣来啦!”
御酒坊外,刘北芒相较十年前老了不少的声音响起。
少康僵硬不动的身形忽的一震,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
公孙同大惊,连忙走过去扶住对方,关心道:“爱卿哪里不适?”
刘北芒这时候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看少康抱头惨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问东问西。
“你好端端的喊什么喊!直接进来不就是了!”
公孙同有些恼怒,责怪刘北芒。
后者这会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平日里他都是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今天自己反而做错了事?
公孙同心底里知道刘北芒其实也无辜,所以说完刚才一句后有些内疚,叹了口气对着刘北芒摆了摆手。
刘北芒别的不说,在揣摩天子圣意上已经做到了极致,这一摆手他立马就会了意,小跑到外面寻找了个太监,让他快快去传太医。
一听是酒神大人突发恶疾,太监也急了,快步奔向太医院。
很快,太监带着一个白眉白须的耄耋老人到了御酒坊。
公孙同看到气喘吁吁,额头满是汗水的太医,急道:“快给少康先生看看,好端端的,突然头疼欲裂,此时正在里面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