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隐走到左侧第一间石室的门前,从袖袍内探出枯干的手臂,摊开了手掌。
一颗如同水晶的石头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内部有一滴殷红的鲜血。
当慕容隐朝前迈出一步后,这滴鲜血突然颤动起来,在石头里左冲右突,扩散出一道道气息,呼吸之间,颜色就不可避免地黯淡了下去。
“他在闭关之前曾说过,感应命石出现剧烈波动之时,只有两种结果。”
慕容隐的视线落在石头内的那滴鲜血上,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他的脸色很不好,沉默了一瞬,才继续说道:“要么是他快成功破关,要么是他将道消魂灭。”
慕容静来到他的身边,视线落在石门上,这扇石门和剩下的石门又有区别,一条条不尽相同的封印符文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光,这代表着石门是处于完全封印的状态。
慕容静沉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慕容隐回答道:“就是昨天下午。我一直随身带着这块有他精血的命石,当它第一次出现波动,我就来到了禁地之上,终于确定不是幻象。”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命石内的精血似乎有黯淡了一丝,种种迹象都表明,跟两人仅一门之隔的慕容云是在接近那个糟糕的结果。
慕容静眯起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喃喃道:“快十三年了吧?慕容家从定居于此,就没有人闭关这么久的吧,也该有一个结果了。”
慕容隐嗯了一声,说道:“封印一旦形成,便只有从内部打开。我打算和玄武直接进入禁地,但最终败给了没有足够的力量。”
慕容隐的声音里难得地有了一丝落寞。
慕容静视线落在繁复的符文上,语气认真了许多:“如果玄武还在,我们也许可以先试着破解门上的封印,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慕容隐说道:“想要靠蛮力破除封印,恐怕脱凡初期还不够。”
慕容静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以她对慕容隐的了解,事情既然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慕容隐心中肯定早就有了计划。
她看向慕容隐,慕容隐收起命石,转身看向祭台,沉声道:“慕容家的后人能够以自身精血开启祭台,获得先祖们的力量灌顶。我应该能达到脱凡初期,但这还不够,需要你通过面具将力量转移给我。”
慕容静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这还是不能够打开石门怎么办?”
慕容隐看向她的眼睛,突然一阵唏嘘道:“我觉得他最对不起你,以你的天赋也许早就能够达到脱凡初期,但我没想到你到此时还关心着他。”
慕容静平静地说道:“我确实还在关心着他,不过只是对故人的关心,你不用多想。”
“确实是我想多了。”慕容隐往祭台走去,低声道:“他是隐谷谷主,也是这一代的慕容家主,但他把太多的事情丢给了我,我其实是有些恨他的,不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也不过是求一个结果,如果到时候还打不开,那就默认他死在了里面吧。”
慕容静站在原地,从后面看去,尽管黑袍很是宽大,但随着慕容静的走动,他的身躯依旧显露出了几分佝偻,似乎没有了印象中的挺拔。
不可否认,在隐谷,人人都怕掌律,但同样的,人人也都觉得,因为有掌律,隐谷才算稳定。他不算是一个好人,但确实做了很多事情都是为了一个家族一个势力的稳定。
慕容隐登上祭台后,直接盘膝坐下,随后当着慕容静的面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面具。
慕容静眯起双眼,情绪莫名道:“还以为你会一直把这张面具藏着。”
慕容隐问道:“你们应该都猜到了这张面具在我身上吧?”
慕容隐说话时,用指尖在眉心划开一条口子,一滴精血缓缓渗出,他的脸色也苍白了许多,转头看着还待在原地未动的慕容静说道:“面具不能取代我们,所以当知道你摘下了面具后,我其实很欣慰,但有时候,我们又需要这张面具,因为戴上这上面具后,我们就不是我们。”
慕容隐手上这张面具,透体透明,似乎是用与命石相同的材质打造而成,就叫“慕容”。
慕容隐单手立诀,眉心的精血飘向面具后,原本透明的面具像是浸润了血液般,瞬间化作一张通体血红的面具,自动飞向了慕容隐的脸。
面具和慕容隐的脸贴合在一起后,立刻发出一阵渗人的血肉撕裂声,内部似乎真地有鲜血开始肆意冲击起来。
慕容隐这样惯常冷漠深沉的人,当着慕容静的面竟然忍受不了其中的痛楚,抽搐着肩膀,闷哼出了声。
慕容静全身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脸颊上有些痒,她目光微动,立刻明白过来是她脸上这张面具起了变化。
而等她凝神再次看向慕容隐时,慕容隐脸上那张面具却已经完全消失了痕迹,露出了本来的面貌正向她这边看来。
“你可以到祭台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