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卫济就提着礼物来到了尚善坊。
尚善坊位于洛水南岸,过了桥就是太初宫,因此朝中不少官员都喜欢在尚善坊购置宅子,尚善坊也由此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权贵坊。
卫济一路穿过那些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府邸,停在了一处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的府邸门口。
明明是大白天,这座府邸却大门紧闭,门口连个通报的下人都没有,看起来很是寒酸,与尚善坊的其他府邸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卫济上前轻轻拍了拍大门,片刻之后,门开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探出了头,看着门外眼生的卫济,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找谁?”
卫济对着老者拱拱手,语气很是客气道:“老丈你好,在下姓卫,乃是韩将军的故交,有事来找韩将军。”
老者上下打量着卫济,目光分明透着一丝疑惑,因为他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下人,可从来没听他们将军提过他有什么姓卫的故旧呀。
卫济似乎一眼看出了他心中的困惑和怀疑,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老者,随即淡淡一笑道:“你将这封信交给韩将军,他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
老者接过信,又看了卫济一眼,随即点点头道:“那你在门外稍等片刻。”
说完,“轰”的一声将大门重新关上,飞快跑去通报了。
卫济站在门外,看着眼前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府门,心中不由暗暗有些感慨。
想不到当年风光无限的金吾卫将军韩辞,如今竟然落魄到如此田地。
当初凉州军和并州军出兵攻打洛阳,秦冲为了给东撤争取时间,派金吾卫将军韩辞率金吾卫去守潼关,派虎贲卫将军王彦去守孟津关。
韩辞没有半点推辞,率领金吾卫死守潼关长达一个多月,即使死伤惨重,董逵又多次派人来劝降,他却始终没有动摇。
直到得到秦冲进入兖州的消息,他和王彦为了保住剩下将士的性命,才先后下令要将士们放下武器献关投降。
因为董太后和龙暄被秦冲掳去了徐州,董逵迁怒于韩辞和王彦,本想杀了他们二人泄愤,可是朝中却有不少官员上书为他和王彦求情,最后连顾举都出面力保他们二人,董逵无奈只能饶了他们一命,但却罢免了他们两人的一切官职,永不叙用。
之后王彦去了徐州投奔萧恪,韩辞却出人意料留在了洛阳,一直闲赋在家,没有再出仕为官,这也是为什么韩辞明明身居权贵遍地的尚善坊,府邸门口却养不起一个阍侍的原因。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大门重新打开,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出来,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眉眼间还是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姿绰约,她便是韩辞的发妻孙氏。
孙氏看着站在门外等候的卫济,有些歉然道:“卫先生来得不巧,我夫君外出访友了,可能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不如你先进府来喝杯茶水吧。”
“如此,那就多谢嫂夫人了。”
卫济对孙氏道了声谢,随即跟在孙氏后面进入府邸。
孙氏将卫济领到了会客厅,那名老者也就是府里唯一的下人陈伯给卫济和孙氏上了两杯茶水便退下了。
待陈伯走后,孙氏看了卫济一眼,从袖中拿出方才那封书信,低声问道:“卫先生是徐州来的?”
卫济并没有否认,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孙氏又看了卫济一眼,继续问道:“卫先生可是来劝我家夫君去徐州的?”
卫济有些歉然道:“嫂夫人,事关机密,恕在下不能相告。”
孙氏并没有因为卫济的隐瞒而生气,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卫先生是想来劝我家夫君去徐州,只怕要失望而归了。”
卫济明白孙氏的意思,因为当初他曾经奉萧恪之命秘密托人将这封信送来韩辞府上,可韩辞拆都不拆就将这封信给退了回来,似乎铁了心要继续留在洛阳。
若非如今有事急需韩辞帮忙,卫济也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来见韩辞。
不过他也不担心韩辞会告发甚至出卖自己,因为韩辞虽然没有去徐州,却多次拒绝了顾举的拉拢,似乎当真只想安安心心留在洛阳做一个普通百姓。
就在卫济还想从孙氏口中套问出一些韩辞的近况时,门外却突然陈伯的声音:“老爷,你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夫人正在会客厅招待。”
孙氏一听自己夫君回来了,当即歉然跟卫济说了一声“失陪了”,就出去迎接韩辞了。
片刻之后,韩辞一个人走进了会客厅,看了一眼卫济,淡淡问道:“大将军派你来的?”
卫济站起身,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自己想来见韩将军的。”
卫济的回答显然有些出乎韩辞的意料之外,但他却什么也没表示,只是走过来坐好,看着桌面上的信封,有些自嘲说道:“不要叫我韩将军了,我如今只不过是洛阳城中的一个寻常百姓罢了。”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