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兖州大战结束后的不久,白巾军攻破幽州的州治蓟城,幽州大都督周闿在绝望中杀死自己的妻儿老小,引火自焚而死。
周闿死后,幽州各个郡县闻风而降,只有周闿的侄儿周续据守辽东、玄菟和乐浪三郡依旧顽强对抗白巾军。
但周续也知道白巾军势大而自己势单力孤,便听从身边谋士的主意,派出弟弟周纶去下邳面见天子上表称臣,希望下邳朝廷可以出兵河北,救幽州百姓于水火。
周纶自知辽东三郡危在旦夕,在海上漂泊了十几日从辽东赶到青州,又在陆路上奔波了大半个月才抵达了下邳。
可他一到下邳便顾不上一路上的舟车劳顿,直接亲自向大将军府递交拜帖,想要求见萧恪。
因为周纶心中很清楚,下邳朝廷最终出不出兵河北,并不取决于宫中那位尚不足一岁的小皇帝,而是由萧恪这个大将军说了算。
因此,如今他只能将自己兄长和辽东三郡百姓的生死都寄托在萧恪一个人身上,希望自己可以说服萧恪出兵河北。
大将军府门口的亲兵得知周纶是来自幽州的使者,便很是客气将他请进了大将军府的会客厅,要他在此稍候片刻,大将军忙完手头的事便来见他。
可是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中间除了一个丫鬟进来给他上了一杯热茶,他连萧恪的影子都没见到。
一想到如今的辽东危在旦夕,周纶哪里还喝得下什么茶水,一直在会客厅内焦急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望向门外,只盼着萧恪早点忙完来见他。
就在周纶等到望眼欲穿之时,门外终于传来亲兵的一声高喝:“大将军驾到!”
周纶听到当即大喜,慌忙奔到门口,见到众多亲兵簇拥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朝着会客厅的方向走来,便猜到此人就是自己要见的大将军萧恪,当即迎上前躬身拱手施礼道:“下官周纶,参见大将军。”
当年白巾之乱后,各州大都督拥兵自重,割地自立,周闿为了彻底控制整个幽州,大肆排挤那些朝廷任命委派过去的太守和县令,以自己的子侄和亲信取而代之,周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他的伯父任命为玄菟郡太守,因此在萧恪这个大将军面前自称一声下官倒是合情合理。
“周太守不必多礼。”萧恪笑了笑,缓步走进会客厅内,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那杯一口未动的茶水,心中当即便有了计较。
其实他今日并没有那么多公务要处理,一直都在后院陪着自己的妻儿,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
得知周纶来求见自己,他也只是命亲兵将人带到会客厅,随后便继续陪着自己的一对子女玩耍,反而将远道而来的周纶一个人晾在了会客厅。
倒不是萧恪对当年聚星楼周继的事还耿耿于怀,而是他知道,如今周续兄弟之所以要对朝廷上表称臣,并非是出自真心实意,而是受形势所迫。
若是他在接见周纶这件事上表现得太过积极热切,反而很容易会让周纶生出误判,让他误以为是朝廷在求着他们兄弟称臣,从而自认为有了跟朝廷谈判的筹码。
相反,若是先将周纶给晾上一晾,他因为担忧辽东三郡的局势,自然清楚如今到底是谁有求于人,从而乖乖摆正自己的心态和位置,不敢提出什么太过非分的要求。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将谈话的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想到此处,萧恪心中没来由一阵苦笑,因为他发现自己自从接替大哥当了这个大将军,城府是越来越深了,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算计别人,也只有在自己的妻儿面前,他才能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不过此时如今谈判在即,他也只能强行排除心中杂念,指着一个座位淡淡一笑道:“周太守请坐。”
周纶谢过萧恪,刚一落座,萧恪又吩咐一旁的亲兵道:“去给周太守换一杯热茶吧。”
周纶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知道萧恪已经看出了他的窘迫,便也不再拐弯抹角,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萧恪面前,泣声道:“如今三郡的百姓危在旦夕,恳请大将军派兵救他们于水火。”
萧恪听完心中不由暗暗冷笑,看来这个周纶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明明是想朝廷派兵去解救他们兄弟,却把辽东三郡的百姓给搬了出来,若是朝廷不出兵,倒是显得朝廷不义了。
尽管心中这么想,但萧恪面上还是故作痛心状,沉声说道:“周大都督殉国之事我也听说了,朝廷痛失如此边关重臣,我身为大将军也是深感惋惜。”
“还好有你与令兄二人如今依旧坚守最后三郡,没有让白巾贼军染指幽州最后一方净土,实乃三郡百姓之幸,朝廷之幸呀。”
周纶有些傻眼了,因为萧恪虽然对他们兄弟说了一大堆的溢美之词,但全是套话和空话,在最重要的下邳朝廷是否出兵河北这件事情上,是只字不提。
不过听萧恪这么说,他也知道光靠所谓的大义和三郡百姓的生死是无法说动萧恪了,还是得拿出一些实质的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