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楚端看了一眼一旁一直低头不语的孙女楚汐,想起那日萧恪让她转告给自己的话,沉吟片刻,而后对萧恪道:“那日老朽的孙女离开武阳侯府上,回去便将武阳侯的话原封不动告诉老朽,老朽听完也是感触良多。”
萧恪当然知道楚端是因为什么话而心生感触,便淡淡说道:“如今天下纷乱,群雄并起,楚家在他们眼中无异于是一只任他们宰割的羔羊,不知楚翁可有想过楚家将来该何去何从?”
楚端看了萧恪一眼,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道:“老朽无日不再为此忧心,只是天下人皆轻视商人,纵使有人跟周大都督那般为难楚家,我们又能如何,无非就是想法子找关系破财免灾罢了。”
萧恪知道楚端的话倒没有夸张,商人虽然有钱,但整个士大夫阶层却都敌视他们,认为他们重利轻义,蝇营狗苟,就连贫苦百姓也对商人深感不满甚至是痛恨,他们觉得商人不事生产,却坐拥万贯家产,心中怎么可能会平衡。如果有人要对商人下手,只怕他们不仅不会同情,反而会对此拍手叫好。
这是天下人对于商人的仇视,不是萧恪一个人就能够扭转过来的,不过萧恪倒是可以给他们点拨出一条明路。
“我知道天下人对于商人的歧视根深蒂固,很难改变,不过楚翁若是想改变天下人对于楚家的看法,却并非没有机会。”
楚端闻言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明白萧恪的意思,什么叫天下人对于商人的歧视很难改变,但想要改变天下人对楚家的看法却并非没有机会,两者有什么区别吗?谁不知道楚家就是天下最大的商人!
不过尽管心中有疑虑,楚端还是对萧恪一躬身,虚心求教道:“老朽愚钝,还望武阳侯赐教。”
萧恪淡淡一笑:“若如今是太平盛世,即使你们楚家想要为朝廷效力,或者为百姓出力,只怕他们也未必领你们的情。可如今天下大乱,你们楚家的机会也就来了。”
“譬如说,去年淮河闹了水灾,无数百姓受灾,以至于流民遍地,当地官府根本无力赈灾,若是此时你们楚家出钱出粮,协助当地官府赈济灾民,我想那些地方官总不会拒绝你们楚家的一番好意吧,当地百姓也会感念你们楚家的善举吧。”
“又或者,其实天下想要读书入仕的人不少,但如今天下大乱,不少百姓填补肚子都不容易,更别说进学堂读书了,若是你们楚家大力兴建义学,资助家境贫寒的读书人,一旦将来他们科举入仕,总会记得你们楚家的恩惠。”
“我知道做这些事每年都会花掉你们楚家不少的银子,可以此得到的好处绝非金钱所能衡量的,若是你们楚家能够做好这些事,即使你们楚家依旧是商人,但我想天下人提到你们楚家,也会说一声楚家大义,若是将来有人想要为难楚家,那些受过楚家恩惠的读书人和百姓,总会站出来为楚家说话的。”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萧恪是说得口干舌燥,但楚端和楚汐却是满脸震惊之色,显然是萧恪一番话让他们两人都大受震撼。
尤其是楚端,他身为楚家的掌舵人,平时没少告诫楚家的晚辈莫要因利忘义,自己也经常做一些接济乡邻的善事,可却从未有过萧恪这么大的魄力,这么长远的布局。
不过细细一想,若是真的按照萧恪说的做,虽然每年都会耗费楚家大量的钱财,但确实可以极大扭转他们楚家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形象,这么看都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毕竟他们楚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最缺的反而是声望。
此时此刻,楚端对萧恪又是佩服又是诧异,他刚才说请萧恪赐教,不过是随口客套一番罢了,不可能真的指望萧恪一个世家出身的权贵,真的能给他们这些商人出什么主意,可没想到,萧恪最终还真的给他们楚家指出一条明路。
楚汐一双美目更是一直落在萧恪身上,目光有些迷离,似乎萧恪身上有什么魔力,紧紧吸引住她的目光,让她无法挪动半分。
她之前一直以女扮男装示人,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很容易引来那些权贵的觊觎和垂涎,怕这些人对自己心存不轨,最终反而害了自己。
因此当日萧恪识破了她的伪装,她心中也微微有些担心,因为萧恪帮了他们楚家这么大的忙,却不肯收他们楚家的钱,她自然而然会担心萧恪是别有所求,很有可能是看上了自己。
不过她父母都去世得早,这些年一直都是叔父楚闵在照顾她,若是萧恪能够帮她救出叔父,纵使萧恪要自己委身于他,她也会咬牙同意。
可直到如今第二次相见,萧恪当着她祖父的面也没有对她和楚家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反而真心在为他们楚家的将来出谋划策。
一时之间,楚汐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了,但她发现自己更加迫切想要更深去了解这个男人。
萧恪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他们二人应该都听了进去,心中也多少感到欣慰。
不管怎么说,他萧恪也算是为推动资本主义在大宁的萌芽做出了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