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循声望去,却见那木匠刘的儿子急得跳脚,转身了几次,又看不到大人,就差躺地上撒泼打滚了。
原因倒也不难了解,那木头做的粗糙小船不知被何处刮起一阵风,吹到池塘中间去了。
糟心的是,这风刮了这么会儿,就停了。
木船悠悠地停在了池塘中央,回也回不来,过对岸也过不去。
那孩子绕着水塘跑了一圈,折了枯萎的柳枝甩了又甩,就是碰不着木船分毫。
“这娃娃,可别待会急得跳水里去。”无虞有些担忧。
“不至于,他看样子要回家找长辈了。”
“诶,南离,你点灵的话,是不是必须接触到器物本身才可以?还是灵力也可外放?”
“需要些媒介。”南离说罢又摇了摇头,“也并不尽如是。万物有灵,或明晰或混沌,或脆弱或坚韧。用你比较好理解的表述,便是‘灵性’,灵性太旺盛以至于本来就有自我意识的,无需点灵,如人与百兽。
“而无法明晰知晓本身之道的,就如人失去信念、欲望,终日混沌,如失灵智。一个器物用途明晰,器灵纯粹,自我认同强烈,甚至会主动与我联系,此时可以轻松接通,也即点灵。
“就如同这艘木船,咱们这几天看着那孩子自己笨拙地雕出来,必是满怀爱意,器灵也纯粹,能感应到此刻它因被风吹到池塘中的惊惶,与对回到主人手中的渴望。”
“呃……”无虞眨巴眼,“也就是说,你可以隔空点了那个木船的灵?”
“姑且可以一试。”
“诶,你不是说我这边要找点小事试试问天吗?”
南离哑然失笑,“这……该如何问?”
“问问你帮这个娃娃,对咱们的大业有没有帮助咯。”无虞忍不住笑出声来。
南离笑着叹了一声,一时竟有伸出手指敲敲无虞脑袋的想法,但很快止住了莫名抬起的手。
那边无虞已经铺开一张纸,转过身去,熟练地掏出小刀,却在小刀靠近手指的瞬间犹豫了。“还真是有些,冰凉。”
说着,刀锋还是划过了手指,无虞眉头轻微一皱,挤出血来。
“你看,问得过于具体的问题,要不了多少血。”
话音刚落,无虞眼睛放空,南离也有了些紧张。
“啊?”
这一声把南离吓得不轻,又是一把抓过无虞的手腕,掀开袖子就看银镯。却见眼神恢复清明的无虞脸泛红晕,怔怔看着他。
第二次了……南离心里默念,这次饶是他也没法当做无事发生,“无虞姑娘,方才担忧你,行事匆忙鲁莽了些,还请见谅。”
“还叫无虞姑娘……”无虞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遗憾,“你总是这么客气,我一直当你是出生入死的人,世间唯有你我互相了解,当同心才是。明明手心是暖的,说出来的话总是冷冰冰。”
南离别过脸去,看不见表情。
“好啦,我叫出声,不是身体不适,而是因为结果太惊人。一扇纯粹的白昼门,太怪了。”
“我帮了这个孩子,如此有利于……摧毁天子剑的大业?”连南离都露出了因疑惑而扭曲的表情。
“是咯,别愣着了,帮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伸手搁着厚实的布条,触摸着位于自己额间的赤星灵珠。
只一瞬,无虞就听到屋外孩童的惊叫。
却见那木船突然摇晃两下,明明未起风,却兀自飘摇着晃荡,缓缓向在池塘边蹲坐的孩童晃来。
木匠刘的儿子惊喜莫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岸边做着手势,呼唤小船的归来。
小船一到池塘边,孩子一把捞起,抱在怀里蹭着,脸上笑容看得南离也心生笑意。
无虞趴在窗前,突然伸手拍了一下南离,“成人之美总是好事,你知道你刚刚笑得,多慈祥吗?”
“我虽然活了百岁,什么都没经历过,别真把我当老人了。”南离摇摇头,“人的一生,孩童发芽,直到成长为大树,又慢慢干枯,乃命数。我这一百年,一直也都还只是棵苗,只是途中枯萎过,时至今日又晒着太阳喝着水,活了过来。”
无虞瞄了南离两眼,“你这么坦诚,那我也不端着了。你刚刚笑得慈祥与否我不知道,但很好看。”
南离看着故作镇定、满不在乎看着窗外,耳朵根却已经泛红的无虞,终究是没忍住伸出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本以为无虞会惊讶甚至大发雷霆,却见她头也没回,只是耸肩笑了笑,和煦如春光。
“你真想确认,何不听听他们对话?”
“我素来光明磊落,怎会行这等腌臜之事。”
此刻,在南离跟无虞二人所住屋子的屋脊上,站着两个身着白袍之人,周身流转着复杂的金光咒文,一个俊秀一个孔武,正是九霄与谭九。
“光明磊落之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