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半个时辰,天光渐亮,路也逐渐平坦,脱离了夜,却更是静谧。林木变得稀疏,落叶也稀少。一个胸前挂着竹篓,背上背着少女的俊俏后生慢慢在泥土上印下脚印。
“看来这小路,应是有人往来。”南离喘了两声,“按海云志的记载……不久就该到麟华国的所在了。”
无虞挣扎了两下,从南离身上跳下,伸展了两下身子,又气又忧地对南离说道,“这一路都说了多少句我没事了,你又不习武,也就普通人身子骨,这一路东躲西藏、彻夜未眠,若是你病倒了,我又该如何是好?”
“我本就无需睡眠……无非也是担心你身子,到麟华国后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少不了你去问天,不趁现在修生养息,到时……‘若是你病倒了,我又该如何是好’?”南离还学了一下无虞着急的腔调。
这一下把无虞气得够呛,精神看着倒是好了许多。只见她撇嘴哼了一声,就自顾自往前走,南离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这一路,竟是一个人也见不着。”才走了几步路,无虞已经仿若无事发生过,认真地跟南离聊起了天。
“若是躲兵役的苦命大哥说的没错,麟华国有高人设置障眼法,有缘人才能见,来这寻求麟华庇护的人应该不多。海云国不欢迎余邦人,此处少了余邦逃避兵役之人,大清晨的,哪能见人。”
无虞一直看着小路远处的风景,没有注意她身后的南离此时表情很不自然。
不多时,无虞突然停下了脚步,“南离……不太对……这棵树,你有无印象?”
“此前见过,断裂一半的树枝耷拉下来,”南离捂着头,“路的另一边,还有倒在地上已经朽烂的一截木头,你应该也有印象。”
无虞好不容易恢复一些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我们,迷路了?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未必……”南离捏着太阳穴,定定神看向前方,“路是直道,未见明显弯折。此番似曾相识,间隔不过百余步,断然没有回到原点的可能。”
“鬼打墙?”少女神色变得惊恐。
“你真是精力损耗过度了,我们怕是进了麟华国高人设置的障眼法。”
一道寒芒闪出,无虞抬手就准备给自己手指来上一刀,却被南离果断抓住手腕制止。此时无虞终于注意到南离过度疲累且不自然的表情,赶忙询问。
“或许我们一刻钟之前就进入麟华国地界了,那时候我额头突然刺痛不已,应是赤星灵珠受了感召,持续有模糊的声音牵引,我只觉大脑不断撕扯,痛苦不堪。”南离闭上眼睛,开始捕捉那似有若无的“感召”。
“你都这样了,还不赶紧放下我,你真是……我又帮不上忙,只得在这干着急!”
“无碍,”南离擦去鬓角冷汗,保持闭眼凝神状,“自饮下千年一叶后,我几乎与万物建立了联系,赤星灵珠就等同结界,将来自万物之灵的声音隔绝在外,只待我运用点灵之力,便接通对应联系。现在似乎有一个声音,在牵引我的意识……”
“是……谁的声音?”
“麒麟。”
无虞被惊得哑口无言,呆立当场。突然南离起身,直接抓过她的手,“随我走。”
明明你还闭着眼……无虞没有问出口,还是跟着往林中走去。说来也是奇异,南离紧闭双眼,直勾勾就往山林间走去,按说此地凹凸不平,时有水坑,更别说那树墩怪石横亘期间,不摔个七荤八素才是怪事,他却能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还没等无虞啧啧称奇,就见南离突然原地左转,她才勉强跟上脚步,又见他蓦地右转,着实是不知所谓。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南离原地突然站定,过了几秒又大踏步朝着一块巨石走去,眼看要撞上去,无虞正欲叫停,令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那巨石突然移形换影,周边的树木、山石如同士兵变阵一般挪移。
这是何等惊异奇事!
好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后,二人眼前原是石壁,现在却硬生生多了条路来,这路也就能看清百步左右,尽头已是烟雾缭绕。南离依旧闭着眼睛,也没多停留,径直前去。
果不其然,出了这圈浓雾,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古朴的牌坊,赫然写着“麟华村”三个大字。无虞欣喜不已,但转瞬开始担忧南离精神状态,却见南离把胸前竹篓卸下,看着牌坊若有所思,眉宇间竟读出一丝悲天悯人。
一阵风吹过,却无冬日的凛冽,反而有些许春的暖意。无虞遮挡了一下小砂砾,侧眼看着南离,他的衣襟随风飘起,读不透眼里的情绪。
“其实,也是个妙人。”无虞心想,“到破庙前,还以为南宫是个爷爷似的老人,不近人情,谁成想也是个十六岁的模样,还生得如此俊朗。手里捏着神通,却有些不通世事,对我也算关怀备至。在一间庙里活一百年,等已知的宿命、冒未知的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南宫,对你来说,这天下是何物,活着又为了什么?”
想到出神处,少女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