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喜吉日,峨眉县许多有些体面的人家,也都上门道贺。
灭劫性子豪爽,自然不肯让人白送礼,当即安排下流水席大宴宾客。
江湖儿女虽然不羁,但寻常百姓却有讲究,因此席分内外,男子汉多在庭院,女眷都由峨嵋女弟相陪,坐在里间。
季筱蓉正在里间,搂着喝多了酒要撒酒疯的金明珺,低声安慰她道:“师姐,今日你万万不可去和师父提亲,师父多么要体面的人?你当着这么多宾客浑闹,她挂不住脸子发起火来,你怕她打不死你?”
正说间,听得叶孤鸿叫季筱蓉。
金明珺一个激灵道:“是师弟!且去看他有什么话说。”
踉踉跄跄便往外冲,季筱蓉连忙紧紧扶着她,左手已然捏成剑指,打算一个不对,便先点了师姐的哑穴。
及出门来,却见叶孤鸿、殷六、莫七都沉着脸。
几人身前,却是自家老爹面前得用的一个管家张小四。
张小四连忙上前拜见了小姐,急急禀道:“好叫小姐得知,前两年小姐和几位少侠经过汉阳,神鹰教和咱金鞭门说合,约定三事……”
叶孤鸿冷笑道:“我只道野天罡是个人物,不料竟把事情做的这般小气。”
心中顿时一慌,连忙问道:“小四哥,你如何来了?”
当时谈妥没过几日,神鹰教天市堂李天元便亲自押了十五万贯钱来,又和季大宝细细商议了出海经商的细则,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叶孤鸿等人一旁听了,都点点头,想起当初野云飞亲口承诺,赔偿十万贯钱给金鞭门,做烧埋银子,租借江汉两处码头,每年伍万贯租子,按年提前缴纳,东海船队留出一成份额。
张小四满面愤然:“当时大伙儿都说,告诉小姐去!却是门主不肯,怕给小姐师门添了烦恼,我们去年来送银钱的兄弟,门主亦都特意嘱咐了,不许多说一字,只说万事顺遂。”
却见张小四道:“两家谈好后,
叶孤鸿和俞莲舟对望一眼,才想起峨眉武当两家,每年都还收着金鞭门的进贡呢。
张小四继续道:“出海的事也便如此了,及至去年四月,按约定,本该给付下一年的码头租金,神鹰教却推说账上没钱,要等总部调拨,这般脱了几月,门主亲自去讨,他们却说人手不敷使用,码头不租了,把门主气得几日吃不下饭,后来大伙儿盘算,不租便不租,了不得,我们还依原样,自己来做便是。”
他说到这里,额头上青筋都跳出来了:“诸位大侠,你们猜怎么着?我们金鞭门的兄弟,接手了码头不到三天,忽然一伙人马打来,一场血战,生生夺了码头去!”
殷利亨怒道:“神鹰教竟如此无耻么?”
张小四摇头:“要是神鹰教打来,倒不算他们无耻了。来打我们的乃是铁舟帮,这個帮派,立身在泰州一带,帮众大都操船为生,一面替官府运送官盐,一面夹带私盐贩卖,和专卖私盐的海沙帮,却是生死对头,海沙帮素来受神鹰教打压,铁舟帮为了和他作对,便和神鹰教交好。”
季筱蓉听了怒道:“这般说来,这什么铁舟帮,还要仗着神鹰教的势才能抗衡海沙派,不过是个小帮派,金鞭门再不济,也是坐地虎,如何还被他们夺了码头?”
张小四苦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这个铁舟帮虽然势力有限,但这一代的帮主,身手却是厉害,此人叫做张士诚,人称‘铁角蛟王’,他又有三个亲兄弟,张士义、张士德和张士信,武艺都很厉害,四个合称‘泰州四霸’,我们门主的武艺,只能勉强抵挡其一,另外三人,便把兄弟们打得落流水,岂能不败?”
季筱蓉又怒道:“既是去年的事,如何此刻才来告诉我?”
张小四叹道:“还是门主不许,当时我们尚不知铁舟帮同神鹰教的关系,只道是外来的强龙,门主说我们自家无用,被无名之辈夺了基业,哪有脸求峨眉、武当相助?因此不许我们声张。”
“可是到了岁末,铁舟帮忽然退回了泰州,掌管码头的依旧变成神鹰教,我们前去打听,他们便说是他们打跑了铁舟帮,又说这一回码头是从别个手里接手,不该再给我们租金。门主听了觉得诧异,私下派遣兄弟往泰州,打探那铁舟帮根底,方才知道,铁舟帮本就和神鹰教交好,那帮主张士诚,还拜了野天罡做义父,和野云飞兄弟相称。”
说着张小四苦笑道:“大小姐,到了这个地步,门主仍然不肯给你添麻烦,却是小的同他说,神鹰教这般行为,分明是不把峨眉放在眼中,此前江湖风传,明教在峨眉吃了大亏,余下许多人马,都并入神鹰教中,他们一脉同源,神鹰教说不得便是要替明教出头,因此万万该让大小姐知晓,码头虽然事小,神鹰教的敌意却不是小事。小的这般说罢,门主也觉有理,放许了我前来报信。”
季筱蓉听罢,也没个主张,看向叶孤鸿道:“师弟,你主意多,替师姐谋划谋划,神鹰教这般欺负我爹,究竟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