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弃马上船,依旧沿汉水而上,此时离武当,已不过两百余里。
因是逆流,还需行上两、三日功夫,叶孤鸿得知后,取出老大一块蛇皮,要请师姐们帮手,替他缝制一条可以盛装蛇骨软剑的腰带。
金明珺自觉此事责无旁贷,当即抢了蛇皮去,点着油灯熬了一夜。
苏清梦见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点着她额头训道:“当初师父嘱咐,我们虽是武林中人,毕竟还是女孩儿家,好歹要学些针线,因此还特意请了绣娘来教,那时大家都仔细学,偏你不肯用心,如今吃了苦头么?”
金明珺不忿道:“说得师父便会针线似的,当我不知么?她自家要缝补,都是让净玄师姐几个轮流帮忙,还不许她们往外说。”
苏清梦气得摇头道:“好心说你两句,你倒连师父都编排起来了。老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师弟这腰带,魏师妹昨日眼巴巴的想拿去缝,伱自己明明不会,竟然还要抢她的。”
金明珺理直气壮道:“啊哟,冤枉死了,我又怎晓得缝制一条腰带,竟然比练剑还难?再说我纵使不会,谁让我有你这般贤惠的师姐?哎呀,我想到了!”
苏清梦没好气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金明珺满脸坏笑道:“师姐你看,这块蛇皮这么大,三条腰带也够了,你替师弟缝一条,便说是我亲自缝的,然后呢,我让出一半蛇皮给你,你替那个唐星河也缝一条,岂不把他美到天上去?”
苏清梦神色一慌,连忙道:“我和他无亲无故的,贸贸然送他腰带像什么话,而且他叫唐珙,什么唐星河。”
金明珺冷笑道:“文人不是都喜欢给自己取个字么?你别当我没文化啊,好比李白字太白,苏轼字东坡……”
苏清梦无语道:“苏轼的字乃是子瞻,苏子瞻,东坡是号,号东坡居士!再说唐珙本也有字,他叫做唐温如。”
金明珺不以为耻,嬉笑道:“一个男子汉,叫什么温如,娘们兮兮的,那星河便是他的号,号星河上人,苏东坡,唐星河,你瞧我说错什么了?”
苏清梦嗔道:“岂有你这么随便给别人取号的,还星河上人,他又不曾出家。”
金明珺笑道:“他不号星河,字也不叫星河,那师姐你去船上压谁?”
苏清梦不料她纠缠来去,还是缠在这句满船清梦压星河上,“哎呀”一声,又羞又恼,没好气道:“滚滚滚,我替你缝腰带便是,不过你若多说一个字,我便罢工。”
金明珺得意洋洋而去。
次日,苏清梦红着脸儿,慌慌张张来找金明珺,拉了她进房,紧紧关上了门,从枕头下摸出一条腰带。
金明珺大喜,抢过来一看,硝制细腻、针脚周密,不由满口叫好:“哎呀,瞧瞧我这好手艺,师弟佩戴在身上,只怕几十年也不得坏,师姐你说是不是?”
苏清梦脸更红了,嗫嚅半晌,不知哪里摸啊摸的,居然又摸出一条腰带来,却是用了另一般针法,明明一样蛇皮,缝制出来的腰带,外观竟然迥异。
金明珺乐疯了,一把又抢过来,两下比着看道:“好师姐!何人修了十辈子善事,才得娶你做婆娘,你竟是做了两条让我选么?”
苏清梦劈手夺过后一条,咬牙道:“你做美梦的本事倒是天下
“啊?”金明珺眨眨眼,不敢置信望着师姐:“你、你真要送星河上人腰带?”
苏清梦满面红透,半晌道:“也、也不过是看他可怜。他全家都被狗鞑子害了,一个人带着一只猫过日子,也不知多久没人替他做过这些女人家的活计,偏他还这般性子好,每天笑笑呵呵对人,我看了心里总是不落忍……”
金明珺哈哈一乐,便想取笑两句,不过一想自己喜欢师弟的心思,岂不是也同师姐一般无二?
于是又不忍心取笑她了,拉住了师姐的手,难得的柔声道:“姓唐的有你怜惜,正是他积了好大阴德的缘故哩,我们峨眉派的女弟子,若论做人老婆,哪一个也比不上师姐!你放心,区区蛇皮,我自去和师弟说,万无不肯的。”
苏清梦也看出了自家师妹的真情流露,反手拉住对方柔荑,师姐师妹相视一笑,虽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也自如映水,满室生辉。
金明珺藏了腰带,去到叶孤鸿房里,见他正看那玉书,上前道:“师弟,腰带我替你缝好啦!”
说着取出递过,叶孤鸿大喜,接过来一看,无处不称心满意,连忙取了蛇骨剑装进去,往腰间一系,竟是度身定制一般合衬。
尤其那剑柄蛇骨露出白森森半截,若不知的,只道是腰带装饰,焉能想到竟是剑柄?
随即往外一抽,仓啷一声,紫霞蒸腾,这时若是敌人临前,顿时便要吃个大亏。
“太好了,太好了,师姐!”叶孤鸿这一下真是喜出望外,一面把剑插回,一面满口赞道:“我真正没想到师姐竟有这般好针线活儿,天上织女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