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大喝,声浪滚滚如潮,显然来人内力着实了得。
此时同灭劫对战八人,已吃她杀了六个,只剩孪生兄弟二人,一使左手刀,一使右手刀,仗着彼此心意相通,勉强还在支撑。
那人又喝道:“灭劫师太,你一人一剑,挑了汝宁府三山六寨十位寨主、当家,威风已然足够,‘左右双凶’素无大恶,看和尚面上,饶他兄弟一回如何?”
灭劫冷笑道:“既无大恶,如何叫做‘双凶’?贫尼要杀谁,不杀谁,又岂轮得着你管?藏头露尾之辈,若要挡我,且现身来!”
说罢,手下剑法又快三分。
那人怒道:“你道我阻不得伱么!”
便听风声劲鼓,林叶惊飞,片刻间,一人从浮光山山脚林木间掠出,却是个三十余岁的黑衣和尚,身形瘦高,眉浓眼大,神气极为豪迈。
这和尚掠出林子,足不点地般扑向灭劫,双掌此起彼伏攻来,掌势如云,声威浩大。
灭劫眼见来者当真不凡,不敢轻敌,望后一跃,避开对方锋锐,随即复又扑回,手中长剑,光华大绽,顿时将对方笼罩在剑影里。
那黑衣和尚一心要救“左右双凶”,因此甫一出手,便是全力,浑不知灭劫性情古怪,杀不杀什么‘左右双凶’只是一念之间,轻易便自放弃,黑衣和尚大招放空,灭劫随即反扑,正卡在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点上,顿时便落了下风。
黑衣和尚咬牙抵挡十余合,吃灭劫快剑相逼,一口气始终回不上来,急得叫道:“你兄弟二人,还不快来助我?只消挡他片刻,中州各府豪杰,便要齐至此地!”
然而左右双凶方才险些死在灭劫剑下,早已杀破了胆,此刻哪里还敢上前?
这兄弟二人也是狠的,对视一眼,心意相通,齐声狞喝道:“三山六寨兄弟们何在?谁能砍这贼尼一刀,刺这贼尼一枪,我兄弟二人指天为誓,同他结为生死兄弟,劫下财货,单独分他一万金子!”
黑衣和尚心中一震,惊呼道:“不可!”
然而哪里来得及?这真正是财帛动人心!
那各家的喽罗们闻言,眼珠子都红了!
方才他们看灭劫放手大杀他们的寨主、当家,只觉这尼姑仿佛比猛虎巨蛇还要可怖,然而此刻再看,哪还有什么猛虎巨蛇?分明是一座金山!
一时之间,这些喽罗满面都是狰狞、贪婪,发疯一般狂冲向灭劫。
灭劫冷笑一声,长剑洒出道道光幕,杀人如割草一般。
这些喽罗,虽然见过血腥,但毕竟不是真正战卒,乱哄哄一拥而上,连灭劫影子都难摸着。
灭劫身法展开,浑如鬼魅一般,忽焉在前,忽焉在后,一剑出手,必杀一人,出剑又快,杀人愈多,一道道扬起的血幕尚不及落下,新的一道道血幕又已飙起。
一时之间,空中鲜血横飞,接二连三的尸骸不断倒地,灭劫青袍长剑,出没其中,面色淡然,甚至隐隐流露出一丝庄严宝相。
那和尚打个寒战,怒喝道:“灭劫师太,他们不是鞑子!他们亦是汉人,你如何竟下得这般毒手?”
说起来这和尚也是杀人如麻之辈,灭劫若是杀个十余人、数十人,他全然都不放在眼中,但是灭劫剑随身走,杀人便如割草一般,不大工夫,地上伏尸已逾二百,血流如河,而灭劫丝毫没有手软之态,真正把和尚惊得呆了。
灭劫神色不变,淡淡道:“贪婪狂妄之辈,死尽亦不足惜!这些人若不想杀贫尼,如何会死在贫尼剑下?再说汉人又如何?鞑子该杀,是因为鞑子做了坏事,难道做坏事的汉人,便不该杀了么?”
她这一番话,隐隐流露出些因果相报、众生平等的禅机,和尚本要拼死上前缠住她,但话音入耳,心头一震,竟是不由痴住了。
这时忽听左右双凶大骂之声,黑衣和尚扭头看去,却见那二人带了数十个心腹,趁机去抢夺大车,却被一个小小孩子拦住,一口二尺剑,使得精湛无比,左右二凶刀都舞成了两团光,兀自难进一步。
又过不知多久,忽然一声号角呜呜吹响!
灭劫师太眉头微皱,凝步望去,却见三十一伙,五十一队,无数人马从浮光山左右开出,来到山脚下扎住,其势源源不绝。
她这里一停,一干侥幸未死的喽啰如逢大赦,齐刷刷打个冷战,看着遍布四下的尸体,感受着被血水浸透的鞋袜,胆子大些的丢了兵器,鬼叫着四下逃生,胆子小些的,就势软倒在尸山血海中,浑身克制不住的剧颤。
灭劫快步回身,一剑一个,将同叶孤鸿恶斗的左右双凶刺死,伸手拉住因剧斗而喘息不止的徒弟,暗暗传去一道内力,替他调理气机。
师徒二人并肩立在车队前五六丈的距离,都是一身血染,神态却格外淡然
新来众人中,二三十个首脑模样人物走出,持着各种兵刃,纷纷走到那黑衣和尚身后,面露惊骇地打量着眼前场景,以及行若无事的一对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