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看清楚了这女子的脸,气得头顶冒烟。
“我起先瞧你可怜,才允你留下混口饭吃,原来你竟是等着今日闹这一出?!”
那女子紧张地双手合十,又将手举过头顶:“绿珠姑娘,我走投无路,我实在没法子了!我夫君实在是等不得呀!”
绿珠唤了人过来,担心这女子是来打探萧宗瑞身世的,便打算将她拖下去解决掉。
“慢着。”萧扶光忽然出声, “将她带过来。”
贺麟上前,抓着那女子的胳膊将人拖至她身前,反剪了她一双手,逼她抬头。
萧扶光看了看她,又笑了:“有点儿意思,将人带回去慢慢审。”说罢又回头敲打绿珠,“什么人都能进来,宗瑞的安危我可放心不下。”
绿珠心头一震,再三保证不会再让此类事发生。
萧扶光回了定合街,喝了口茶后,被押了一路的女人这才又到了她跟前。
这女子年纪并不大,模样也算周正。只是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有些气血不足,看起来面黄肌瘦的,还不如碧圆养得好。
而碧圆几个早就借着端茶送水来来回回地瞧了她好多遍,他们几个从宜宙那儿打听了一番,知道这女子是蹲了郡主一个月,于是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女子见王府门庭辉煌,仆婢来来回回,不知怎的面上渐渐浮现出哀戚之色。
“看够了,就先来讲讲我这里的规矩。”萧扶光清了清嗓子道,“这里不是庄子,你进得来,这辈子便出不去——除非是叫人拿席子裹了抬着出去。”
女子抖了一下,随即磕了个头,说:“妾本就是戴罪之身,死不足惜,只是妾夫君有冤屈,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等等。”萧扶光出声打断了她,“你说你夫君有冤屈,这种话在廷狱中,每个人每天要说上八百次。你既然准备了一个月就为见我一面,想必说辞你也早已想好。”
萧扶光下了座,走到这抖若筛糠的女子跟前,俯身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
两张脸相距不过一尺。
“看着我的眼睛。我问,你答。”她道,“若敢说半句假话来骗我,自有人会剪了你的舌头。”
小冬瓜在后瓜仗人势,恶狠狠做了个剪东西的动作。
那女子含泪点了点头。
萧扶光问:“你叫什么?”
女子答:“金鱼儿…”
话音未落,下巴便被掐紧了。她吃痛后继续道:“妾姓金,单名一个瑜字,从前亲朋常戏称金鱼儿。夫君唤妾瑜儿。”
萧扶光再问:“你有冤屈,为何不去报官?又是如何知晓我会去庄子?你是否蓄谋已久?”
“我没有…我不是…”金瑜颤颤巍巍地摇头,“八月中,妾自河南一路跋涉来帝京,原欲报官,可想起地方尚且官官相护,妾身无分文,帝京又如何有人会为妾做主?妾便想回家,大不了同夫君共赴死去,偏偏饿晕在山中,才被庄子里的人救下。”
“庄子里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萧扶光眯了眯眼问。
“知道一些。”金瑜点头,“说是绿珠姑娘代管庄子,山中有热泉,主人常来沐浴。山下有片牧场,绿珠姑娘使人放牧牛羊,也是主人的买卖。”
萧扶光见她不像是在说谎,微微松了口气。
“…从前不知主人是何人,直到郡主上次来,妾同人一起回避时见着您头上那支宝梳,这才知道是光献郡主的山庄。”金瑜继续道,“那时妾便想见您,只是绿珠姑娘管得严,从不让人进内院。妾便想再等等,日后定然有再见郡主的机会。”
“你倒是能忍得。”萧扶光松开了她的下巴,接过巾子擦了擦手,“可惜你找我无用,我也是一介女流,如何能伸长了手为别人伸冤?”
金瑜听后泪如雨下。
“妾微鄙之人,没有什么见识,却常听夫君说摄政王殿下,说他是真正为国为民操劳之主。妾这一路走来,又听旁人说起您,说光献郡主去岁岁末便伏间于峄城街头数月,最后将叛国的纪家贼人一网打尽…您这样的人,怎会是一般的女流?您是殿下养育而出的人,差不了的。妾求不动那些人,便只能拿命赌一把来求您了。”
“奉承的话我听太多,这对我没什么用。”萧扶光又道,“不过我很好奇,你夫君是谁?犯了何事?”
碧圆几个撇撇嘴——嘴上说着奉承没用,这不马上就来了兴趣了?
“妾夫婿是彰德府人,姓胡名宾。”金瑜涕道。
“胡宾?!”萧扶光神色一凛,“怎么是他——”
金瑜眼泪还挂在腮边,愣愣地问:“郡主知道他?事情终于传到京中了吗?”
萧扶光按捺住内心中的悸动,看了一眼金瑜的手——那是一双操劳过度的手,瘦弱粗糙,然而骨节肿大,有着同她年纪不相符的苍老。
萧扶光面色稍霁,对金瑜道:“你慢慢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