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苏采薇就被隔壁动静吵醒。
先是来了一群红袖章,要整治昨晚夺枪闯门的俞振飞,场面一度紧张。
关键时刻,一辆军卡开到住院部外头,下来了一个排的军人,以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长。
老首长没有盛气凌人,只是拿出了一纸来自中央的调令,红袖章气愤又无奈地将俞家父子交了出去。
父子俩只简单的收拾衣物,就被带上了军车,临行之前没来得及跟任何人道别,也包括苏采薇。
匆忙间,只有一个眼神的对视,俞振飞无声冲她说了一个词,还不等苏采薇明白过来,军卡就启动开走了。
红袖章也撤走了,住院部重新恢复安静。
但总有一些东西留下了痕迹。
苏采薇是高兴的,俞首长挺过了昨晚,改变了既定命运,她这算是把人救下来了,甚造七级浮屠,不,是九级浮屠。
老天爷要是讲理的话,多少要给她一些奖励吧,她也不贪心,就让她和家人无灾无难到百岁就行。
苏采薇想着这些,嘴角就不由得露出笑意,回到病房里见陆庆平已经醒了,就拿起盆说道:“你再躺一会,我去打水给你洗脸。”
她出了病房没一会,秦二牛过来了,勤快地拿起扫把清扫病房,经过窗台时惊咦了一声:“营长,这里有个信封,还有一支钢笔,不晓得是哪个落在这了。”
信和钢笔是放在窗台那狭窄的外沿,而非里面。
陆庆平的神情有一瞬的变化,他开口道:“拿过来吧。”
秦二牛应声拿了东西过来,陆庆平没有理会那支昂贵的钢笔,抬手接过信封,扫视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但用手一捏能感知里头有纸张,他的唇角慢慢抿紧。
恰在这时,苏采薇端了一盆水进来,瞧见陆庆平手里拿着一封信,便随口问道:“哪里来的信,是老家寄来的吗?”
陆庆平抬眸看她,深邃又晦暗,让她看不分明,她正要问,男人就把信封递过来。
“是你的信。”
“我的信?”
苏采薇有些错愕,下意识接过,又听到秦二牛说道:“嫂子,信在窗台外头放着,还有一支笔。”
顺着秦二牛的指示,她看到桌上那支派克钢笔,又看了一眼窗台,恍然明白过来,这些东西应该是俞振飞留下的,他当时无声说的那两个字应该就是“窗台”。
这一刻,她也明白过来,为何陆庆平刚刚的眼神那般奇怪,一时间心里涌出一股奇妙的滋味,她嘴角微扬,将信递回去:“你帮我看吧。”
似乎没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陆庆平愣了一瞬,抬眸问她:“你确定让我看?”
苏采薇不答反问:“我不让你看,你心里不会琢磨吗?”
“营长,嫂子,我先出去一下哈。”秦二牛见气氛不对,立马打了声招呼,溜了。
病屋内只剩下两人。
陆庆平没有接信封,垂下眼眸说道:“我相信你。”
苏采薇讶然地挑了下眉。
同一时间,军卡上。
俞存山咳了两声,俞振飞赶忙倒水递过去,但俞存山推开水杯,望着儿子问道:“你那封信是给苏同志的吧?”
俞振飞点了头:“是。”见父亲蹙眉,他又解释道,“爸,我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我只是道了声谢,又送了支钢笔作为他们的新婚贺礼。”
俞存山看着儿子隐隐发红的双眼,拍了下他的肩膀叹息道:“孩子,是爸爸连累了你。”
俞振飞摇头:“爸,不是您连累我,是我太蠢了,错信了人,好在最后您没事。”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发哽,眼泪也流了出来,泪里有悔恨也有庆幸,庆幸自己最后关头记起了苏采薇对他的提醒,及时赶回了医院,赶到父亲身边,守到了天明,守到了老首长的到来。
载着俞家父子俩的军卡一路疾驰,直奔京城而去,这消息也迅速传开了去,传到了刘家。
刘显民脸皮抽动,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
他黑沉着脸闯进一间房里,冲着床上之人喝道:“你还睡?你知道俞存山已经被人接走了吗?”
“谁被接走了关我什么事?别吵我,我要睡觉。”刘湘湘眼睛都没睁开,随口嘟囔一句就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她昨天为了躲俞振飞,熬到半夜才回来睡觉,这会正困着呢。
“俞存山,俞存山没死,他被人接去京城了!”刘显明一声低吼,将刘湘湘的困意彻底吼没了。
她噌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他昨晚上就该死了!”
刘显民冷笑:“我就是信了你的邪,才会彻底得罪俞振飞,得罪俞家,以后只要俞存山不死,我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升职!”
刘湘湘还是不信,她用力摇头:“不可能的,我没有记错,俞存山就应该死在昨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