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大人坐镇栾城也有四载时光,这四年可谓鞠躬尽瘁,不说别的,单是刑名断案就无有错漏,所以咱们百姓有叫他‘颜青天’的。”郎澴娪面含微笑,态度恭敬。
知县被称为百姓的父母官,是老百姓们离得最近的官员,直接掌管一县百姓的死活。
景安帝初登基,大力整饬朝堂,很是杀了一批贪官污吏,拔除一部分地方豪强,这才将频繁的起义军和流民安抚下来。
之后又开恩科,提拔一批年轻官员,颜知县就是当年的两榜进士,他并非豪族也非世家,却能荣登二甲,是真有些真才实学的。
当年他先是去到偏远的下县做的知县,安抚流民,休养生息,使得一地百姓得到休养机会,破败的县城有了生机,是颇有政绩的。
因而才有机会被调往京畿附近,管理栾城这样的畿县,这其中除了对他政绩的肯定,也是一种政治倾向,颜大人是大有前途的。
但是想到前世景安帝与皇后先后崩殂,老百姓们尚且没有直接感官,但是如颜大人这般的能臣干吏却是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
拉回扯远的思绪,郎澴娪看着颜文心认真道:“作为父母官,也是有教化一方百姓之责的,我想,颜小姐可以从这方面出一分力,有道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颜文心咀嚼郎澴娪这几句话,觉得颇有道理:“是极!我遇到人去伸手搭救,却不如让大家有自救的能力。可这要如何做?”
郎澴娪微微一笑,神色中从容夹杂着一丝俏皮:“这就是我要说的讨巧了。大多数百姓别说读书,便是识字的一百个里都不见得有一个,落在女子身上,说不得一千个里都没有一个识字的。”
郑妙涵颇为认同:“都说读书知礼,但女子别说读书,便是识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从父辈处听来那些老生常谈的道理,哪有什么思考的余地。”
“正是如此。”郎澴娪对郑妙涵的机敏很是赞誉。
“那我们是给女子们创造读书的机会?”颜文心顺着郎澴娪的话说道,说完自己又摇头:“莫说是女子,便是男子读书都不是易事,学堂夫子耗费金钱无数是一方面,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们还有许多活计要做,恐怕是没有时间来学的。”
郎澴娪闻言对颜文心也赞赏不已,心中对颜大人也更有好感,正是因为颜大人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知道百姓疾苦,所以颜文心才没被教养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小姐。
“颜小姐说的很是有理,所以咱们得寻个讨巧的方式让女子们再懂一些道理。”郎澴娪终于说到此次的重点:
“百姓们识字的少,但是百姓们都喜欢听故事呀,有许多俗事故事其实也蕴含着质朴的道理。我们只需要将一些对女子有益,能帮女子有所开悟的道理编成故事,传扬出去,定然能有一定收获的。”
“就像《恶女手札》一样!”颜文心明白了郎澴娪的意思,再一想,这真是个好方法。
“对。”郎澴娪点头:“我想的是,颜大人判过的案子也是不计其数的,其中定然有许多女子的案子,有其被谋害的,有其害人的。将那些案件改编成话本故事,如此一则可以让百姓知道更多刑律,不会因不知法而犯法,不知法而受害。二则——”
郎澴娪看着颜文心亮晶晶的眼神,顿住,鼓励她来续接下去。
颜文心会意,试着说:“是不是也让百姓们多理解一些女子的不易?我们通过这些案子故事把恶人之恶揭发出来,却也要想着怎么让人知道女子之苦,更要想办法让女子们明白这些苦难本是不公的,她们,她们……”
颜文心不自觉吞一口口水,她觉得自己好像解开了什么封禁的禁区,可她却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她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们也是可以反抗的!”
郎澴娪回以颜文心一个充满赞誉的笑容。
是啊,女子也是可以反抗那些不公的!
郑妙涵也觉得大受震撼,她向来是个恭顺温和之人,可是听到这些可谓狂悖之言,她却也是忍不住激动的。
若是可以,谁不愿意做肆意之人,可这世上偏偏只允许女子要恭顺谦卑,不可妒忌,不可生气,要接纳一切不公和苦难,这是,根本没把女子当人啊!
郑妙涵心中一个哆嗦,她怎么会产生这么极端的想法。
她不禁自责反思。
可心头却也有另一个声音在诱惑她,凭什么不能这么想呢?男人可以去争斗去抢夺,那被称为有志向,可以奋起反抗,那被称为有血性。凭什么到女人身上就不能了呢?
郑妙涵忍不住声音颤抖:“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郎澴娪闻言也笑起来:“看来我是‘带坏’你们了。”
郑妙涵摇头:“来人世一遭,若就此浑浑噩噩过去,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生,我们虽为女子,却也想要真真正正活一次!”
“是啊,再则,若真能让一些人脱离苦海,或者哪怕有所慰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