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箱金银的发现也是巧合,据说是前几天下雨打雷把那棵树给劈了,这事情有些晦气,郎家下人这几天去清理那棵树,结果劈开树干就发现了里面有两只铁皮箱子。
恰好赵丰带人正再度搜查那间庄上宅子呢,顺理成章就将那箱金银带新的暗账给带回来了。
郎澴娪听着直发笑,倒是也难为小叔想出这种法子了。
“大小姐,这次的暗账是真的了嘛?”宋岚好奇道。
“一半一半吧。”郎澴娪淡淡道。
她已经看了一上午的账簿,那两箱金银数目不小,起码两万多两是有的,加上吴管事那些家当,还算是个比较好看的数字。
但那本暗账却并非全部是真的,其中一些账册是被动了手脚的,原本的册页被换成了做旧的假页,一部分银钱的出路自然就不见了。
“不过没关系,这个样子暂时也说得过去。”郎澴娪如今实力不够强悍,又没有掌握确凿证据,没法对郎承巳穷追猛打,他能吐出这箱金银已经算是大出血了。
宋岚明白了郎澴娪的计较,便也不再说什么,只当这本暗账是真的。
郎老夫人得知找到“真”暗账,心中自然高兴,只是不久之后听说郎澴娪报上来的那些数字,也是气恼无比。
郎澴娪是说的没错,于嬷嬷贪墨的那些钱跟吴管事比起来真不过是仨瓜俩枣,造园子那一项,吴管事起码贪墨了六万两!
这是用暗账核对的,郎澴娪预计实际情况恐怕要有十万之数,毕竟当年负责造园子的人就是郎承巳。
这只是造园子,郎承巳还负责着赵城的产业,年年的私吞恐怕也是个天文数字了。
郎澴娪不禁叹口气。
她阿爹未必对小叔的手脚一无所知,只是郎家毕竟家大业大,郎承熙也大方,他能送小妹百亩良田,未尝没送小弟产业的想法,所以才让他负责赵城不算复杂的产业,思忖着他能应付过来。
可惜,她阿爹是真心实意待小弟,他小弟却只想着将大哥除之而后快。
电光火石间,郎澴娪突然明白了郎承巳对于郎承熙的感情,大约就跟池氏对她的情感有些相似的。
郎承熙是兄弟姐妹里最聪明能干的人,谁见了不将郎承熙与郎承巳做对比?
那郎承巳便只有被比到尘埃里的份了,他又顺风顺水惯了,自尊心怕是强的很,再看到自己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大哥,他不会怪自己笨拙,怕是觉得大哥把一家人的智慧乃至运气都“吸走”了吧?
他一定痛恨大哥让他变得这般平庸,偏偏大哥还要用抢走的智慧与财富来施舍他,那他怎么忍得下去?
对郎承巳来说,郎承熙就是“欠”他的。
想到此处郎澴娪顿觉索然无味,真希望郎承巳不是那种心理,若真被她猜对了,那真是够怄人的。
宋岚不知道郎澴娪的想法,只是高兴如今大小姐的小金库又充实起来啦,而且特别特别充实!
郎澴娪见状也被宋岚的情绪感染,心情好上许多。
是啊,老去想那些歹毒之人怎么想的有什么意思,真对上了,毫不留手便也是了。
郎澴娪想着瞬间心情开朗,带着宋岚去了墨香苑。
如今池文墨已经完全恢复,而且因为他要准备来年的院试,这段时间都以策问为主,通常是苏夫子拿往年的策问题目以及状元答卷给他,让他先自己做一篇对策后再对比状元的答案,之后再去找苏夫子讨论。
郎耀宗比他进度慢,却也开始接触策问,苏夫子已经不需要再给他们专门坐堂授课了。
加上池文墨之前意外生病,前段时间苏夫子专门来看过他,嘱咐他好生将养,他这段时间确实恢复的不错,苏夫子才给他布置了新的策问让他慢慢钻研。
郎澴娪到墨香苑时,池文墨正坐在书房窗前挥毫濡墨,写到兴处直接站起身来。
池文墨比郎澴娪大两岁,十五岁的少年身量已经长开,之前的灾病让他有所清减,却显得更加清癯如竹,且他今日又穿一件墨绿的竹纹长衫,看上去便自带一股挺拔的坚韧之感,于儒雅中暗藏锋芒。
郎澴娪心下微笑,度过那一场生死危机,表哥也褪去几分天真,心态和气质都更沉稳了。无怪乎苏夫子都要感叹他“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表哥如今已有偏偏君子的风采了。
她并不打扰,也不许下人通传,只在院中与宋岚散步。
那边池文墨写完文章,正觉得酣畅淋漓,就看到郎澴娪的身影,声音都多添一分高兴:“表妹,你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郎澴娪笑着走进池文墨的书房,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祝贺表哥文章大成。”
“大成可算不上,只不过是暂时心思通达罢了。”池文墨笑容温和真切,他并非一意谦逊,而是真的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就是表哥的优点,永远不骄不躁,正当是君子温润如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