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池老夫人所说,郎池两家有相似之处,池家小有底蕴,可惜子嗣不昌,加上天灾人祸,厉帝年间那场天花带走了许多人命,包括池老夫人的丈夫和两个年长的女儿。
若非池安是男丁,而池老夫人当机立断将大半家产捐给官府支持灾后重建,得到几分庇护,池家恐怕连祖屋都保不住。
池老夫人寡妇之身将池安和池氏拉扯长大,还守住最后的家业,为儿女谋得不错的前程,其间之艰辛难以言喻。
而郎家,郎老夫人虽然有丈夫,但跟没有也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没有呢,不是赌博,就是回家打人,若非郎老夫人阻拦,他甚至能干出卖孩子换钱赌博的事情。其艰难心酸也是不可言语。
“亲家母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郎老夫人颇为动容,眼眶都湿润了:“咱们两家好容易走到如今,可不就是希望日子能更长久些,不叫子孙再经历咱们得苦难嘛。”
池老夫人见状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延伸下去:“是啊,如今墨哥儿和宗哥儿眼见着是咱们两家下一代最大的指望,当初大郎让他们俩一道跟着苏夫子读书,也是存了以后若是能科举入仕,在官场也能互相照拂的心思。因而我是决计不想让他二人生出龃龉的。”
“我也是这个心思,都怪那些刁奴,竟然那般黑心,为了自己却要谋害主子!”郎老夫人只觉得池老夫人说的在理,如此就更气恨让两家关系受到破坏的吴管事等人。
“老姐姐的人品我是放心的,可这次的事情却让咱们知道,有时候一些刁奴惯会伪装,表面恭敬,背后却挑唆主子,这实在不得不防。”池老夫人神色微微凝重。
“亲家老夫人放心,那一干刁奴我家老夫人都已经处理了。”于嬷嬷说道。
“可还是让那吴姨娘钻了空子,对娪姐儿下了死手。再则,我听说昨日宗哥儿也对娪姐儿毫不尊重,口出悖逆之言。吴管事和吴姨娘前科之鉴,焉知宗哥儿不是被他俩挑唆了。”池老夫人看向郎老夫人,目中一片凝重担忧:
“我固然心疼墨哥儿和娪姐儿,可我更担忧吴姨娘父女对宗哥儿的影响。老姐姐,宗哥儿确实一直养在你跟前,可吴姨娘也一直没离开他呐!如今他只是不敬嫡姐,若是吴姨娘再影响下去,宗哥儿左了性子,嫉妒姻亲的才华,又不将尊长放在眼中,那才是取祸之道啊!”
池老夫人的声音并不尖锐语气也并无逼迫,可字字却如惊雷炸在郎老夫人耳中。
这些话,郎澴娪不能说,说了便有嫉妒挑唆之意,可池老夫人说出来便不一样。
她前面做了诸多铺垫,又是全然为两家利益考虑,又是周全郎老夫人的面子,指明郎老夫人是明德无亏之人,同时又点明郎耀宗的过错。
郎耀宗对郎澴娪的污蔑顶撞,即使用直言不讳的性格做遮掩也不能抹杀他忤逆不悌的本质,这可是大错,可错绝不在郎老夫人,那能在谁?
必是那狼子野心的吴姨娘父女了!
池老夫人见郎老夫人神色便知自己这番话起了作用,她再接再厉给出郎老夫人“致命一击”:“老姐姐,便是你我两家真是分崩离析了,我们池家也是姓池的,万不能让郎家改姓吴啊!”
说完她像是体力不支般靠在座椅上,咳嗽起来。
而郎老夫人则同池老夫人的脸色一样难看起来,便是于嬷嬷也是难掩惊色。
郎老夫人吁出一口气,看向池老夫人的神色更多出一分郑重:“亲家母放心,我也不是那等混沌迷糊之人,这次的事情以后决计不会再发生。”
转头对于嬷嬷吩咐:“以后没我的命令,不许吴氏去见宗哥儿,这几个月便让她安心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还有,她近身伺候的那些下人也换到别处去。”
于嬷嬷对上郎老夫人锐利的目光,便知她心意已决,也不敢再劝,领命而去。
郎老夫人转头又见池老夫人咳嗽,关心道:“亲家母,不若还是请梁大夫看看吧?”
池老夫人达到此行目的,心情好了许多,缓过气来摆摆手道:“不碍事的。”
她刚说完,便有丫鬟回禀郎澴娪过来了。
时隔多年再度见到姥姥,郎澴娪脑海中几乎模糊的形象终于清晰起来,清晰的让她心疼。
池老夫人面带病容,但见她过来便直接起身过去,目露担忧,言语间都是关怀:“你这孩子,明明还病着,怎么不好好将养,竟乱跑过来,让我担心。”
姥姥就是这样,可以自己拖着病躯来为她们周全,却一点都不忍心让她们操劳。
前世,郎澴娪在后来得知虽然郎池两家成仇,但是池老夫人依旧惦记郎澴娪,在去世之前偷偷将自己一份私房交给池氏,为郎澴娪添妆。
可惜彼时郎澴娪尚在宫中,不仅没能见到池老夫人最后一面,这笔嫁妆还被池氏瞒下来挪给郎洛娴用,后来她更是被池氏诓骗嫁进狼窝。
郎澴娪被池氏出卖后,婆母为了打击她才将这件事情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