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轻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回荡在暗无天日的世界，令人毛骨悚然。
这股声音太过悲伤，仿佛摄人心魄的魔音，剧烈刺激着玉眠如敏锐的感官。
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目光却始终锁定脚下的自己，似镜像又似幻影。
倒映之中的自己愈发清晰，愈发鲜活，那张同样精致如玉胚的脸蛋上，阴沉的丹凤眼折射出暴戾的寒光。
他没哭，哭的只有自己。
“你是谁?”玉眠如沙哑地说。
一声鄙夷的冷笑从下方传出，瞬间盖过了怯懦的哭声，替代那股浓郁的悲伤氤氲。
砰————
镜像探出手，打破了平行位面之间的壁垒。他拉着呆滞的玉眠如狂奔，迎着四面八方的黑暗逃亡。
盛大的逃亡中，那股嗤之以鼻的冷笑仍旧回荡着，好似利刃划出尖啸，形成莫须有的观众——欢呼喝彩。
玉眠如感到不安，身体又僵又沉，就像初中春游时去游乐场坐的夸张版海盗船，坐了一趟下来难受一整天，整个世界模糊又翻转。
他的危机意识很强，尽可能地会避免各种风险，可那次是他唯一的朋友相邀，不得不去。
妈的！我到底在想什么！
他那呆若木鸡的眼神瞬间凶狠，用力猛砸着脸，企图捣碎那些混淆在一起的记忆旋涡，以及那股任人宰割的无力。
“你要带我去哪儿！”玉眠如暴怒咆哮，可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暗色调的他神秘又强大，充斥着说一不二的威严，逃亡的途中虔诚又肃穆，甚至没给过他一个回眸。
腕部传来的巨力简直就像镣铐，不可抗拒的力量死死钳制着他。
“到了。”黑玉出声，脚步却没有停下，拽着他在黑暗中攀登。
两人渐渐拔高，如同无翼而飞。
脚下传来粘稠的质感，有种践踏泥潭的吸附力，泥泞中夹杂着恐惧，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再不得解脱。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玉眠如麻木了，僵硬地迈着步子。
不知何时，清澈的白光自上而下灌溉，好似一盆清水褪去了身上的污垢。
蒙昧的意识得到开解，他本能地伸出手，渴望又热切地握住清澈的光明。
黑玉停下来，而他却还本能地走着，一步又一步，直到黑白分明的界限，他猛然驻足，双腿仿佛灌了铅，一动不动。
长久以来的道路终于显现，拨云见日般的清晰。那是一道阶梯，自地底迈向云端，宛如朝圣的古路。
这段古路朴实无华，却酝酿着令人心悸的威势。七分之一为黑，连接幽深的黑暗。七分之六为白，贯通无尽的光明。
玉眠如站在黑白的分界处，茫然无措地回头，他看到黑玉的脸上挂着复杂的笑，既有失落又有庆幸。
“不继续走了么?”
“再向前，会发生什么?”
两人对峙着，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随着你向上攀登，黑暗会逐渐侵蚀光明。”黑玉出乎意料地坦白，“待到阶梯被染成纯黑时……”
“————我会取代你！”
“为什么?”玉眠如发问，好似涵盖从始至终的一切困惑。
“你忘了么？”黑玉戏谑一笑，“先天的君王，人形的奇迹。”
玉眠如捂着额头，疯狂抗拒着如海般汹涌的记忆狂潮，痛苦散落成数不清的碎片，像是玻璃又像是刀片，深深地嵌进内心的最深处。
“不愿意记起来么……”
黑玉迈步，来到了他身旁，予以沉重的拥抱：“我与你有着相同的记忆和感官，我能理解你迄今为止的一切苦闷。”
“可我们注定不能握手言和。”
“我们是皇帝威权之下诞生的双生子，是诡变亦是奇迹，我们的宿命便是追生逐死。”
“皇帝，不可忤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玉眠如又累又乏，瘫软地靠在黑玉身上，像是拥抱着唯一的依靠，多么讽刺。
“让我想想……”他顿了顿，“我好像是要觉醒本源力的吧……”
“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的声音渐渐激昂，惹得黑玉一阵不快：“本源力?那种东西早就被祂抽走了！”
“谁啊！祂到底是谁！”玉眠如仿佛被刺激到，双目充血。
“懦夫！”镜像避而不答，双目猩红一片，“白费了母亲最后的馈赠！”
这句话击溃了玉眠如的防线，他变得空荡荡的，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极尽虚无的状态下，他审视自我，直达本源……已经枯竭的本源。
“看到了吧。”黑玉冷笑着。
似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