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商楠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如同催命般的连环电话，拿起电话打算挂断。
刚拿到手里，屏幕上闪出一条消息。
爸：接电话，不然我去部门找你。
商楠脸上没什么神色，起身站到车厢接头处的平台。
“过几天的宴会，你跟我一起参加。”熟悉的命令语气。
商楠回答：“我不去。”
“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是在通知你。”商鹿州说，“到时候提前回家，我派人会接你。”
“……”
商楠看着车窗外不断流变的景色，沉默了半晌说，“我不在临城。”
说完这句话商楠就直接关了机。
这几年江城的变化很大，靳兆琛下车的时候有种剧烈的恍如隔世的感觉。
出国这几年，他一直挂念着外公外婆。
原本他还想过找易哥帮忙照看下，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易哥本身工作就忙，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他坐在公交车上，路过小城蜿蜒的街道，路上都是形色各异的人，还有满地被风卷起的秋叶。
抛开其他的不谈，他真的很喜欢江城。
恬静安逸的小城市，连吹来的风都让人很舒服。
路过原来住的地方，靳兆琛心情有点复杂。现在已经改建成了高层，找不到一点原来的痕迹。
靳兆琛莫名松了口气，但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很快涌上心头。
他前几十年的人生好像跟着那栋小居民楼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秋风萧瑟，吹得人发丝凌乱，商楠把下巴埋进脖子上灰白格子围巾里，眼神有点呆滞。
“小伙子，又来等人啊？”
商楠抬头和站在台阶上的老板对视了一眼，“……您认错人了。”
老板又躬着腰凑近看了眼，“不会，你上半年来过，说你是来等人的。”
商楠回想了下，有点惊叹于老板的记忆力，“您还记得啊。”
“那当然了，你这相貌的小伙子可不多见啊。”老板很会说话，看着商楠的眼神里都是笑意。
商楠弯了弯嘴角。
“人等到了吗？”老板随口问。
“……”
商楠伸手把围巾往上抬了下，下半张脸几乎被完全遮住，眼皮耷拉着看向地面的红砖，“不知道……”
老板稍微愣了下很快说，“有缘分的人早晚都会重逢的，再等等看，说不定很快他就来了。”
真的是那样就好了，商楠心想，他应该……这辈子都不想看见我吧。
“谢谢您，我会一直等的。”
两辆公交车同时到站，只不过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它们短暂交会，然后各自汇入车流中，渐行渐远。
靳兆琛走下车，站在路边的公交站牌下。墓地的位置比较偏，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坐得他头晕眼花的，还好报站的喇叭够响，不然差点就要坐过站了。
靳兆琛凭着记忆找到了外公外婆的墓碑。
这里的墓园应该有专门的人在打扫，墓碑并没有想象中的落满灰尘。
他将手上的几支花放下。
“外婆，外公，我……”话还未出口，他的声音就已经哽咽了。
“……我好想你们啊。”靳兆琛吸了吸鼻子，伸手在外婆外公合照上摩挲了几下。
“你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啊？我这几年过得很好，很开心，我在国外交了很多朋友，他们对我都很好，我也比之前开朗了很多。”
“还有，画画我没扔下，现在我都能开画展了，虽然是很小很小的那种，但是说真的……这是我从来都没奢望过的。”
“所以，我很知足了。”
“……”
靳兆琛声音不大，但是温吞地说了很久的话，似乎是想把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全都告诉外公外婆。
“我之后可能会回国外发展吧，我也不知道，很纠结，要是回国的话，我不是很想呆在临城，因为……我在那里都是不怎么好的回忆。”
“但是临城的发展机会比较多，我也有很好的朋友在那边。”
“外婆外公，你们说，我该怎么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