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用最小心翼翼的语气跟他说话,生怕哪句话会戳伤了他,苦恼得直皱眉头。
只是他长得凶,这样的表情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不耐烦。
成老大:“爹,我脸上的疤在慢慢变小了。再说,应该也没人能根治我脸上的疤,我们不要浪费那个银子了。”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啊?”
成河旺压低声音,温声劝导:“我和你娘哪能不管你?给你治脸怎么能算浪费呢?”
“以前家里没条件,不能及时治你。现在家里有银子了,当然要以你为先啊!”
说到这,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大勇啊,爹娘对不住你,耽误了你。”
“咱可不能放弃,这城里跟县里村里不一样,那里有很多厉害的大夫,自然就有很多门路和方法,不是咱这里可以比的。”
“听话,收拾一下,后天跟爹一起去趟城里!”
成老大倔起来了,宽大的肩膀颤了颤,攥紧拳,声音低沉且十分有力:“我不去。”
“爹,我不是胡闹,是真的不想浪费。”
“弟弟们要上学堂,妹妹小,接下来要花钱的地方肯定多。我们得留后路,况且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和娘。”
成河旺差点没压制住暴脾气骂他,咬牙忍下去后示意他说,但已经没心思听了,苦想着该怎么劝成老大才好。
“爹,其实郑叔这次出去,也是为了三金。”
成河旺:“嗯?什么意思?”
他连忙看向院子中边抱着小奶娃边教成老二识字的成三金,心在那一瞬提到了嗓子眼:“三三金的腿还没好吗?”
成老大摇头,满脸严肃:“也不全是。”
“三弟的腿突然好了这件事,他也挺意外的。原本是以为治不了,没成想三弟突然自己站起来了。”
“而且爹,三弟的腿,是被人掰折的!”
他的话犹如一颗惊天暴雷炸在了成河旺心尖,他那满是老茧的手突然间不受控制的颤抖,惊恐的眼神对上了成老大不解的目光。
“爹,好奇怪。”
“你和娘那会带三弟回来,是受到什么伤害吗?”
那年他也不小了,就是恰好那天带着成老二帮花叔种田去了。
俩人回来却得知他们的爹娘回来后又走了,放下了一个在屋里睡得正沉的成老四。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三弟的腿是被掰折的,体内还有一些毒素。”
成河旺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出声:“毒?”
成老大:“是。”
“但毒素已经都被郑叔清理掉了,他说当年怕吓到你们,就没说那么详细。”
“只是三金这些年吃了很多药,身体亏空得厉害,气虚体虚阳虚,需要各种补药。”
“可补药的价格高,药草对他的伤害又太大,所以他说想出去找找有没有其它药材能帮帮三金。”
“爹,我这脸说句实在的,没准花再多钱,跑再多地方都不一定能好,到时就是白费心思。况且我这疤也伤不到性命,看我这些年身体还是很好的。”
“可三金不一样,他没有补药进补,身体是扛不住的。”
“冬日那会,我们五个住一个屋,连小五都没冻倒下,独独他卧床病了两天。”
“若我们当真剩下银子,给三金买补药吧!”
言尽于此,成老大把事情说出来,整个人轻松多了。
“郑叔知道咱家添了个妹妹,实在不想让你和娘再发愁。告诉我这些也是希望,我能在他不在这期间多注意三金的身体。”
成河旺已经无法用任何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前一天还沉浸在得到了两百多两的喜悦之中,今天又得知成三金的一切遭遇,心疼、复杂、担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犹记得那会大雪天捡到成三金,那孩子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估摸着一岁都不到吧?
到底是谁会那么歹毒啊?
连他这种没读书的都知道什么叫“稚子无辜”,那些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成河旺用极其沉重的心情,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拍了拍成老大的肩膀,“爹都知道了。”
“好孩子,爹明白你的心意了。”
“这些事情别告诉你三弟,这是爹该操心的事。”
“去帮你娘干活吧!”
成老大心中有很多疑惑,但他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他爹此刻很不开心,很难过。
他也知道有些事也没必要刨根问底,烂肚里比什么都好。
成河旺见人走了,看着院子里成三金温和的笑脸,忍不住红了眼眶。
下一秒,他急忙用袖子抹干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唉!苦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