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阴冷潮湿的地牢昏暗不知天日,空气中的血腥气仿佛能腌入人骨肉。
暗一吊缚在刑架上,几度陷入昏迷又在这称得上清脆的嘀嗒声中转醒。背后的血汇成了一汪。
“公主已无恙?”他开口,嗓子如同砂纸打磨顽石,这是他不知第多少次问这个问题,空荡的地牢依旧无人答话,回应他只有重重一鞭。
暗营来带人时,他是有机会反抗的。但传令的带了公主口谕,说他愚拙无能,护主不力,鄙吝有损王室颜面,低贱不堪重用。
连亲自处置都不愿,主人该是何等的厌恶他,他本可自尽,但这条条罪名他都是认的,所以主人要看他受尽折磨,他便不能先死。
暗营的鞭子是牛皮混着铁丝拧成的,只一下就皮开肉绽。
暗一尽量放缓呼吸想稍微减轻疼痛,但只是徒劳。
这些原本是受惯了的,他从有记忆来就活在这里,说错话要挨打,跪慢了要挨打。一个眼神一个呼吸的错处,在暗营通通是十恶不赦的罪名。
但自跟在主人身边起,他就没再受过刑,如今这身体竟然是娇贵了。
腐朽的铁门发出吱嘎一声,有人缓步进门,逆着光看不清脸。暗一却闻见了他身上独有的草木味。
“掌令使。”暗一微微低头。
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他轻挥挥手,自有身边人过去解开了暗一身上的铁链。
“跪下。”
镣铐落地后,暗一听见那男人低声呵斥。
暗一没动,眼神冷了几分。
身边人一脚踹向他膝窝。暗一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他猛的向前一扑,重重摔趴在地上。
只这一下,身上结痂的伤口复又崩裂,暗一慢慢撑扶坐起,手脚并用一点点站直身子,摇摆如同挂在枝头的风筝。
那男人并没有阻止他起身,暗一抬手抹去脸上的血,看着对面的人一字一顿。
“掌令使教导,暗卫认主后,一…不跪天地,二…不跪父母,三…不跪国君。如今,为何让我跪你?”
“给脸不要脸!”周围的人立刻上前要打,却被那男人挥手制止了。
他迈步向前,围着暗一慢慢转了圈:“不愧是上下三期的头名啊,我倒是没想到,跟着那个荒淫庸碌的五公主这许多年,竟还没磨去你一身的傲骨!”
这话……与曾教过他的不一样。
荒淫庸碌四个字刚出口,暗一眼中寒光一闪,下一秒便被身边人死死压在地上,粘着血腥味的靴子牢牢踩住他脖颈,暗一几乎喘不过气却仍是不肯低头。
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你……你找死!”
掌令使轻叹了口气,“我暗营出来的人个个忠心,可惜良驹无伯乐,徒劳也……”
他甩手,一副铁面摔在暗一面前。
“这面具由五公主亲手去的,是也不是?”
“……是。”
暗营出去的在序暗卫,若是被主人去了面具那便是去了暗卫之职,此后要么遣回暗营,要么只留做侍奉枕席之用。
然五公主年幼,并不知内情,也言明无意收他入房,按理说他大可以重新带回去假装没发生这事,也不会因此被人揪了把柄。
可主人似乎……有些喜欢他这张脸。
暗一记得,主人取掉他面具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所以再次回禀时,他复又摘了。
掌令使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暗营的规矩,只有得了主人青睐侍奉床榻才可褪去面具,你本是名刀利刃,偏被这庸才当了人见人骑的娼妓使,你当真服吗?”
暗一狠狠呸出一口血沫:“掌令使说笑,我本就是卑贱之人,刀山火海里讨一口吃食罢了,算哪门子名刀。娼妓也好,娈宠也罢,掌令使怎么说我……都不打紧。” 他眼眸如霜。
“五公主……五公主是正统的王室血脉,先王后嫡出的公主,掌令使出言侮辱,不怕……不怕抄家灭族吗?”
暗一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压制的人脚下猛得用力,暗一当即呕出一口血来。
“冥顽不灵!”
掌令使冷哼一声,挥手间左右来人各执一柄长刀,猛得穿透了暗一两侧的肩胛骨,将人死死钉在地上。
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惨叫在地牢中久久回荡。令人窒息的剧痛过后,暗一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他入暗营地牢已过四个时辰,只伤皮肉未动筋骨,纵使是肩胛这两柄长刀,也巧妙的避开了筋脉,这路数倒不像责罚,而像……刑讯!
想通这里,暗一突然就笑开了,声音低哑震得肺腑生疼。
“先……生。”他轻轻挑眉唤道,对面男人的身形一顿。
很多年没人这么叫他了,暗一那期,是他成为掌令使前带得最后一批人,而暗字一号,是他带过最优秀的学生。
“先生于西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