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南真言便立即断定沙发上的是名艺人,或者即将出道的练习生。
这么下了定义以后,他莫名有了一瞬间的踌躇,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后退了半步,才犹豫着抬起手,试探性地轻敲了两下房门。
“你好,打扰了,我是今天来录音的练习生。”南真言磕磕绊绊地小声打招呼。
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南真言顿感惶然,才发现这人戴着耳机,估计根本没听见。
他只好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离对方稍稍靠近了些,又一次试探道:“你好?”
兴许是感觉到眼前洒下的一阵阴影,对方握住的笔尖微微一顿,有些迟疑地抬起头。
目光交错的瞬间,南真言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双森然如墨的眼睛。
他很难形容当时一刻的感觉,如同炎炎盛夏里拧开了一瓶冰冻许久的无糖乌龙茶,以至于停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要继续做自我介绍。
结果被这双眼直直地盯着,他像是故障宕机一般,省略掉了所有的开场白,最后只记得报上自己的名字,“我……我叫南真言。”
他看着对方不疾不徐地摘下耳机,而后利落地站起身,朝他伸出右手,“你好,明元秀。”
明元秀这个名字, 对于南真言来说,其实并不算陌生。
大抵每一家娱乐经纪公司都有一位“练习生中的传说”,明元秀就是他们公司担当这个角色的人。
在南真言才刚刚迈入公司的大门,连工作人员都对不上号的时候,明元秀三个字,就已经存在于身边随处可见的对话中了。
练习生每个月有测评考核,但不管是哪个老师的哪一堂课,前三名总有明元秀的位置,也是周围众多人言语间的“常客”,甚至有传闻称明元秀是CLO后期挑选练习生的参考标准,诸如此类的话总不绝于耳,虽然真真假假虚实难辨,也难免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个人都默认的一点,明元秀可以称得上是标杆一样的存在。
南真言此刻的心情彷如网友奔现,对方还是游戏榜上赫赫有名的公会大神。
而他还只是新手村一只毫不起眼的菜鸟。
以至于怔愣了好一会儿,南真言才反应过来要回握住对方的手。
与方才生人勿近的气场完全不同,传递过来的掌心却是干燥且温暖的,像是初春暖阳的午后指尖拂过青草。
“来录音?”明元秀主动问他。
“试……试音。”南真言说。
“哪首歌?”
“呃……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只有一小段,标题写着‘待定4’。”南真言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头,他担心明元秀误会自己有意隐瞒,忙不迭地拉开背包,想要翻出自己打印好的样带片段给对方。
没想到明元秀看都没看一眼,而是略带诧异地望向他的眼睛:“你就是新来的练习生?”
南真言心想新来的练习生多了,明元秀这一句话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是在指谁。
他正犹豫着该怎么接这个奇怪的问话,就看见明元秀指了指自己手上打印的曲谱,“这个,我写的。”
南真言的神情产生了一瞬间的凝固,客套的笑容直直地定在脸上,脑海里随即浮现出四个大字:今天,完了。
气氛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尴尬,正当南真言绞尽脑汁想怎么挽回话题的时候,录音室的大门发出“咔哒”一声响,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来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穿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手里抓着一个吃掉一半的三明治。
头发不知道是被风吹了一路还是根本没有花心思打理,看上去乱糟糟的,仿佛杂草般从毛线帽的缝隙里争先恐后地挤出来,像是清晨在早点摊随处可见睡眼惺忪等着小笼包出锅的路人。
对方推门而出,看到正面面相觑的明元秀和南真言,倒是显得比他们两个还诧异,凌乱的碎发也掩盖不住明显瞪大的双眼,“怎么都这么早?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呢。”
明元秀立即摘下帽子,低头喊了声:“齐老师。”
南真言身子比大脑反应更快,条件反射似的紧跟着明元秀鞠躬,“老……老师好。”
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板,南真言才意识到面前的“早餐路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作曲家兼制作人闵煊。
“哎呦吓我一跳……”闵煊夸张地后退半步,“搞这么大阵仗干嘛!我又不是财神爷!”
闵煊扬起下巴,朝明元秀随意的点了两下,权当打了招呼,紧接着把目光径直锁定在南真言身上。
被直勾勾毫不掩饰地盯着,南真言浑身一僵。他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正在等待做胸透的病号,绷直了站在机器前面一动也不敢动。
“你就是南真言?”闵煊看着他的脸。
南真言一秒不敢耽误,忙不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