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曼曼动作慢悠悠地给双方倒了一杯茶，拖时间的意味明显得蒋照林都没眼看。
程曼曼道：“来吧，聊吧，想聊些什么？”
蒋照林正在组织语言，抿了口茶叶，成功尝出茶叶中难言的苦涩，比平时招待给游客的茶叶，还要苦涩十倍以上。
嗯，泡茶的水没问题，泡茶的温度没问题，泡茶的手法更是标准流畅得有大师级水准。
那就是茶叶的问题了……
蒋照林无语凝噎，这怕是路边二三十块一大包的茶叶渣滓吧？
有蒋家人特有的滤镜在，蒋照林非但不生气，反而尤为骄傲。
不愧是他的侄女，就是会精打细算！
蒋照林直入正题道：“哦，就是对老板的家庭很好奇，听说老板出生后，和苏家人在医院抱错了，之后才回到的长乐村，话说，老板你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了解到底有多少呀？”
事实上，在知道程曼曼是蒋江婉的亲生女儿后，与苏家抱错孩子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就浮出了水面，更何况，这件丑闻当初在S省闹得沸沸扬扬，并不是秘密。
蒋照松兄弟俩自然好奇，苏妙妙这个被大姐抚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若是品性好，蒋家认个干亲也可。
可随着蒋照松查得越加深入，对苏妙妙就越加了解。
大姐一直以为苏妙妙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对这孩子，向来没有短缺过什么，在大姐死后，苏妙妙竟然连一次都没有祭拜过，并且，还将长乐村的出身，将大姐视作难以启齿的耻辱。
知道这事儿后，蒋照松本打算好好处理这只白眼狼，可转念一想，对方少了二十多年的富家千金生活，何况抱错孩子这件事，下一辈总是无辜的，这苏妙妙，恐怕是对大姐、对曼曼有迁怒和埋怨。
因此，蒋照松不会再私下派人接触苏妙妙，也不会报复她，只是对她冷眼旁观，当个陌生人看待罢了。
蒋家人向来看重血缘亲情，苏妙妙即便被大姐养了二十多年，可到底没有流着蒋家的血，性格倒是和苏家的薄情如出一辙。
这样一想，就连不信老天的蒋照林都认为，这血脉性情，难道真是天生的一脉相承吗？
程曼曼目光移向面前的茶杯，若是蒋照林提前一年，哪怕是提前几个月，突然说起自个儿的身世，她都会觉得被冒犯。
可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对苏家人的怨、不甘，对亲生父母的悔、难过，这些种种的复杂情绪，都在逐渐变淡。
只有对亲生父母、对家人的向往，越加历久弥新，仿佛被水流冲刷过的鹅卵石，洗得更加澄澈，不掺有一丝杂质。
因此，蒋照林提起亲生父母的时候，程曼曼表现得平静、温和，唇角噙着淡淡的温暖笑意，声音轻缓，像是在诉说一场美好的梦境。
“说实话，在我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见过父母到底长什么样。”
第一句话说出来，蒋照林身体一顿，眼眶刹那间就红了，压抑了许久，才压下了想哭的冲动。
程曼曼还在笑着说：“苏妙妙……嗯……也就是我父母以为是亲生女儿的那个人，因为村里的习俗，所以父母过世之后，她将父母的衣物之类的，都烧了干净。”
“后来她去认亲前，也将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破烂的一些大件家具什么的，然后，所以，我也没找到多少父母的遗物。”
“要说唯一有点念想的，就是前院的那棵银杏树了吧，听长乐村的大爷大娘们说，这棵银杏树在我家长了几十年了，这么一算，我和父母，也算有了这么点交集吧。”
绝杀！
程曼曼的这三句话，对蒋照林而言，无疑是完完全全的绝杀！
她这种无意识地在蒋家人面前，对苏妙妙‘上眼药’的行为，让蒋照林觉得，这么放过苏妙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这女人是眼皮子有多浅，对过去有多不想回首，才会将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得干干净净啊！
程曼曼继续道：“不过后来，我又从长乐村婶子的口中，得知了不少父母的事情，也算好事吧。”
这话一说，蒋照林顿时来了兴趣，身体不自觉地前倾，问道：
“比如呢老板，有什么是我能知道的吗？”
程曼曼道：“没什么不能知道的，都是些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情呢。”
“听村里老人说，我爸第一次遇着我妈，就是在长乐村村口，那年我爸从山上割完猪草，图方便走了小路，正好看见我妈穿着破烂的衣服，跟个乞丐似的，浑身脏兮兮地晕倒在路口，当时我爸连我妈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就把她带回了家换衣服，又给了饭吃，我妈才活了下来。”
话说到这，蒋照林手心不自觉攥紧，这些都是大哥查不到的内容，只有从其他人口中，才能对大姐当时的日子窥探一二。
“后来呢？你母亲，是怎么会这么惨的？”